第11章 只狼 源之宫
维度突破的涟漪尚未完全消散,空间撕裂的混沌感被一种粘稠、阴冷的水汽取代。
玄轩与卡兹的身影出现在一处截然不同的地方。
源之宫。
没有永暗山脉的压抑暮色,也没有新生魔界硫磺与熔岩的灼热。
眼前是一片笼罩在永恒黄昏般光晕下的奇异之地。
天空是铅灰色的,厚重的云层低垂,透下的光线朦胧而缺乏生气,带着一种沉滞的湿意。
空气异常湿润,弥漫着浓重的水汽、陈腐的木头气息,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腐败的甜香,像是浸泡在酒液中的朽烂花果。
他们站在一处高地。
脚下是层层叠叠、依山势而建的古老建筑。
朱红色的鸟居在灰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刺眼,它们连绵不绝,如同通往某个神圣之地的阶梯,但覆盖其上的厚厚青苔和蔓延的藤蔓,又诉说着被时间遗忘的寂寥。
建筑是典型的东方风格,飞檐斗拱,雕梁画栋,但色彩早已剥落黯淡,木料被湿气浸透,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接近黑色的腐朽感。
巨大的松树扭曲着枝干,盘踞在屋宇之间,针叶深绿近黑,更添几分阴森。
最引人注目的,是视野尽头,那尚未被“龙之降临”撕裂的、完整的巨大山谷。
那里没有深不见底的巨坑,只有一片被浓重白雾笼罩的、深不可测的渊薮。
雾气如同活物般缓缓翻滚、流淌,偶尔露出下方深绿色的、仿佛静止不动的水面,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寒意和难以言喻的古老气息。
雾气之上,隐约可见一座宏伟宫殿的轮廓,如同漂浮在云端,那便是源之宫的核心——水生村居民口中侍奉着“神明”的所在。
那就是淤加美一族侍奉樱龙的神域核心。
整个环境弥漫着一种“神圣的腐朽”感——庄严的结构被时间与水汽侵蚀,强大的力量与深沉的衰败共存。
卡兹(保持着朴素衣物下收敛的恶魔本质,血瞳锐利)深深吸了一口这湿冷的空气,眉头紧紧蹙起。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朱红的鸟居,落在一些建筑前摆放的、虽然精致却透着陈腐气息的祭祀器具上:擦拭得锃亮却毫无生气的铜镜、插着枯萎花枝的素雅瓷瓶、盛放着清澈却仿佛凝固不动“神水”的玉盆……没有夜之族祭坛的血腥与暴力,没有疯狂的鼓点和歇斯底里的嚎叫。
这里的祭祀痕迹显得“高级”、“仪式化”,充满了克制的庄重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对某种不可名状存在的敬畏。
但正是这种“高级”的祭祀感,反而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了卡兹的记忆深处。
那是对“神明”的献祭,是对某种高于自身存在的绝对服从,是为了换取某种“恩赐”或“庇护”而进行的仪式性付出。
形式不同,本质的“祈求”与“献上”却何其相似!
她仿佛又看到了族人匍匐在冰冷石像前的身影,听到了那绝望而狂热的祈祷。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厌恶、悲哀与PTSD般的反胃感涌上心头。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玄轩,血红的魔瞳中带着质问与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寻求认同。
玄轩此刻也正打量着这片奇异的土地,脸上带着一丝饶有兴味的探究,仿佛在欣赏一件古老而怪异的艺术品。
感受到卡兹的目光,玄轩侧过头,嘴角勾起那抹惯常的、掌控一切的弧度,眼神深邃依旧,却带着一种刻意的“无辜”和“随性”:
“无需这样看着我,我亲爱的使徒。”他的声音平静,穿透湿冷的空气,“维度突破充满了随机性,如同掷骰。这片被水汽泡得快要发霉的低级维度,我也是初次踏足。什么神明祭祀,历史渊源,我一无所知。”他摊了摊手,姿态闲适,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偶然路过的旅人。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雾气缭绕的山谷深处,那腐朽的宫殿轮廓,语气带着一丝恶魔特有的、对“美”的玩味审视:“不过,这地方…倒是有种独特的凋零美感,像是精心保存的尸体。祭祀的痕迹?呵,不过是弱小生灵面对未知强大时,本能寻求慰藉或交换的把戏罢了。低级,但…普遍。”
玄轩话锋一转,目光落回卡兹身上,那深邃的黑瞳仿佛能看透她灵魂深处的波动:“身为我的使徒,承载着我的烙印与力量,卡兹,你该思考的是如何践行你自己的‘美’,如何在这无尽的维度中发现、收集、甚至…创造能取悦你我的‘有趣’之物。为何总要执着于那虚无缥缈、注定沦为笑柄的‘救世主’幻影?”
他向前踱了一步,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推心置腹的坦诚(尽管底色依旧是魔王的傲慢):
“魔,并非战无不胜。失败?呵…”玄轩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眼神似乎飘向了遥远的过去,“在我尚未登临魔王之位,甚至还未成为高等恶魔,只是一只在地狱边缘挣扎求存的劣魔时,失败是家常便饭。我曾被所谓的‘猎魔人’追杀得如同丧家之犬,藏身于腐烂的尸骸堆中苟延残喘;我曾精心策划夺取一处蕴含精纯暗影之力的矿脉,却被另一伙更狡诈的恶魔伏击,不仅颗粒无收,还差点被抽筋扒皮,本源大损,花了数十年才恢复…那滋味,可不好受。”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追忆,没有过多的痛苦渲染,只有一种陈述事实的平淡:“正是无数次的失败、濒死、被踩在泥泞里,才让我明白力量的本质,明白‘美’的珍贵与脆弱。任何追求,无论是力量、知识,还是你心中那点可笑的‘救世’理想,都伴随着巨大的代价和风险。没有失败淬炼的意志,不过是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任何风雨。”
玄轩的眼神变得幽深,仿佛沉入了更久远的记忆,那属于他还未成为恶魔之前的、几乎被遗忘的时光:
“在成为恶魔之前?呵…那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一个…平凡的雄性生灵。也曾有过懵懂的‘真善美’幻想,相信伙伴,憧憬未来,甚至…对‘美好’有着最原始的悸动和渴望。”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仿佛在勾勒一个早已模糊的倩影,“那‘色’的底色,对美好事物的欣赏与占有欲,是雄性的本能,烙印在血脉深处,从未改变。征服,欣赏,收藏…这才是力量带来的真正愉悦。折磨与毁灭?那只是扫清障碍、或是最终无法获得时的…最后手段罢了。”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悲怆的虚假:
“我也曾…真正试图去‘救’,去守护我认为的‘美好’。结果呢?换来的是猜忌、恐惧,被视为异类与威胁!我视为挚友的、那个满口仁义道德的‘救世主’,最终在所谓‘大义’的旗帜下,对我举起了屠刀!一场惊天动地的决战…我败了,身躯崩毁,灵魂濒灭。那份被至亲至信背叛的绝望与愤怒,那份守护之物被亲手摧毁的悲怆,化作了我不灭的意志!正是这份不屈的意志,才让我在真正的地狱熔炉中重生,踏着尸山血海,一步步爬上了魔王的宝座!那是我…属于我的悲壮史诗!”
玄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卡兹,带着强烈的共鸣与不容置疑的引导:
“现在,我依然在践行我的美学!收集万界风情,塑造独属于我的魔界!失败过又如何?死过一次又如何?只要意志不灭,地狱亦可为阶梯!卡兹,你也可以!你拥有力量,拥有潜力,拥有被我重塑的灵魂!为何不能将你那点‘救世’的执念,转化为寻找、定义、甚至创造你心目中‘美好世界’的动力?”
他指向脚下这片腐朽而奇异的源之宫,又仿佛指向整个浩瀚维度:
“不够强?那就去变强!跟随我,见证更广阔的世界,掠夺你需要的力量与智慧!觉得你的族人愚昧不堪造就?那就去寻找!在这无尽的世界里,难道还找不到一群符合你‘美好族群’想象的存在?把他们带回我的魔界!只要你让我看到他们的‘美’,看到他们值得生存的价值,我为何不能允许他们在我的国度里,按照善与美的蓝图去繁衍生息?我的魔界,就是我的意志。让它变得更加‘美好’,让它更接近我最初梦想的那个‘无忧无虑’的乐园,不也是我的追求之一吗?”
玄轩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现实,驱散了那片刻的憧憬:
“但卡兹,记住!现实是残酷的。梦想需要力量去扞卫,蓝图需要力量去浇筑。没有力量支撑的‘美好’,如同这源之宫水面的泡沫,一触即破。我曾经的‘无忧乡’梦想,就是被弱小的自己和背叛的利刃亲手葬送的!”
他最后深深地看着卡兹,那眼神既是魔王的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同类”的邀请:
“现在,我的使徒,收起你那无用的伤感和对过去的执念。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力量去感知这片陌生的土地。这里或许就有能触动你、启迪你,甚至被你视为‘美’的种子的人或物。找到它,或者…发现更有趣的、值得纳入我们收藏的东西。这才是你作为我的使徒,与我同行于这维度之间的…意义所在。”
玄轩不再多言,负手而立,重新将目光投向雾气深处那神秘的宫殿,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又仿佛只是在欣赏这片“凋零的神域”本身。
留下卡兹站在原地,血红的魔瞳中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剧烈风暴——玄轩的失败、重生、悲壮的过往、对“美”的原始执着、以及那个看似遥远却触手可及的、关于“寻找美的族群建设魔界”的提议……如同一块块沉重的拼图,狠狠撞击着她固化的认知和深埋的渴望。
源之宫湿冷的空气,似乎也因此变得更加凝重而充满未知的可能性。
第12章 祭祀
卡兹站在源之宫高地,湿冷的空气仿佛渗入骨髓,却无法冷却她脑中翻腾的风暴。
玄轩那番话——关于他的失败、重生、悲壮过往,关于“美”的原始执着,以及那个“寻找美的族群建设魔界”的提议——如同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的不仅是涟漪,是滔天巨浪。
“收集万界风情…塑造魔界…寻找符合‘美好族群’想象的存在…”卡兹低声重复着玄轩的话语,血红的魔瞳扫视着下方腐朽又庄严的建筑群,那些朱红的鸟居在白雾中若隐若现,像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扉。
一股强烈的荒谬感涌上心头。
就在不久前,她还背负着“救世主”的沉重枷锁,在族人的愚昧与背叛中绝望挣扎。
现在,她的“救世主”却告诉她,可以…自己创造一个美与善的世界?
寻找新的族人?
这比玄轩直接吞噬她更让她感到一种扭曲的眩晕。
“救世主…确实傲慢。”卡兹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带着自嘲。
玄轩说得没错。
她连自己都救赎不了,在地窟中若无玄轩介入,早已化为尘埃,或是永远沉沦在黑暗的愚昧里。
她的理想,在绝对的力量和冰冷的现实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玄轩的手段激进、残酷、不可理喻,但他赋予了她新生,给予了她力量,甚至…兑现了阳光下的承诺。
这份“恩赐”带着锁链,沉重得让她灵魂窒息,却又实实在在。
“与其想着救世主,不如把自己过好再说…”卡兹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蛰伏的恶魔之力与光之流法。
这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自己”。
欲望?
她当然有!
活下去的欲望,变强的欲望,理解这操蛋世界的欲望,甚至…那被玄轩撕碎后又被他重新定义的、关于“创造美好”的欲望。
玄轩激起了它,像一个恶魔在诱惑凡人品尝禁果。
就在卡兹思绪纷乱之际,玄轩低沉而带着玩味笑意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如同直接在灵魂中回荡:
“看来我的使徒,终于开始正视自己真正的欲望了?很好。”玄轩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她身侧,目光同样投向雾气缭绕的山谷深处,嘴角噙着那抹掌控一切的弧度。
“宇宙万物,不过是一团混沌的能量,相生相克,此消彼长。强者吞噬弱者,是亘古不变的旋律。光亦如此,过犹不及。”
他转过头,深渊般的黑瞳锁定了卡兹,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伪装,直视她收敛于朴素衣物下的恶魔真形:“耀眼的光,极致的美好,若无法掌控,便会成为另一个极端,如同地狱般冷酷无情。我的世界,并非传统地狱那般只容扭曲与毁灭。否则,你卡兹,进入的只会是熔炉,出来的也只会是面目全非的魔物,而非此刻保有‘你’之形态与挣扎的使徒。”
玄轩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施舍的“宽容”,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界限:“我的魔界,可以容纳‘黑中之白’,那可以是我地狱画卷里一道独特的希望之光。我心中…亦可有我的‘爱’。”他刻意停顿,强调着这“爱”的所属权,“但那只能是我‘想’有爱之时。它必须在我的掌控之下,在我的占有之中。否则,那耀眼的光辉,便会失去温顺,化作灼伤一切的烈焰,与地狱何异?记住这一点,卡兹。”
他的目光变得幽深而危险,带着赤裸裸的警告:“你可以做事,可以寻找你的‘美’,但…不可越界。越界的代价,不是普通的死亡。你会体验到地狱真正的‘特产’——那绝非你所能承受,也绝非你‘希望’经历的。”他低沉的笑声带着冰碴般的寒意,“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卡兹,你理想中那万能的爱?呵…从来不是救世的解药,它本身就是欲望的烈酒,饮之沉醉,却也易焚身!哈哈哈哈!”
狂放的笑声在湿冷的源之宫回荡,震落了几片深黑的松针。
笑声未歇,玄轩的身影已如同融入雾气般,无声无息地消散在原地,只留下他那带着无尽嘲讽与掌控欲的余音,如同烙印般刻在卡兹耳畔:
“此地,是此维度‘愿力’最为凝聚的祭祀之所。虽无真神坐镇,但那汇聚的信念,对他们而言,自有其‘效用’。不必如惊弓之鸟,我的使徒。”玄轩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戏谑,“毕竟,站在你面前的,便是行走的魔神。而你,作为我的使徒…终有一日,你,连同你未来可能找到的、那些被你视为‘美’的收藏品,都将成为我最忠实的…‘信徒’。”
最后一个词“信徒”,玄轩咬得极重,带着一种扭曲的占有欲和不容置疑的宣告。
玄轩消失了。
高地上只剩下卡兹一人。
湿冷的雾气包裹着她,源之宫腐朽而神圣的气息更加浓重。
她血红的魔瞳中,翻涌着剧烈的情绪:对玄轩警告的忌惮与忠臣冲突,对他扭曲逻辑的愤怒与爱慕相撞,对他留下“可能性”的茫然,以及…对他最后那句“信徒”宣言的冰冷抗拒与期待。
但玄轩最后的话,也像一颗种子落入了她被迫松动的认知土壤——“愿力凝聚”、“祭祀有效”、“对他们而言自有其效用”。
她厌恶祭祀,那种对更高存在的匍匐让她想起夜之族的悲剧,想起族人扭曲的狂热。
但玄轩…他本身就是更高存在,他的魔界需要“信徒”(虽然是他扭曲定义的信徒)。
要理解他,要在这个扭曲的共生关系中找到一丝微弱的主动权,是否…必须去理解“祭祀”的本质?
理解那些凝聚的“愿力”是如何运作的?
这或许,是她解开玄轩部分谜团,甚至未来在魔界中谋求一丝不同于纯粹奴隶地位的…钥匙?
卡兹的目光,第一次带着探究而非纯粹的厌恶,投向了下方源之宫层层叠叠的鸟居,投向了那些摆放着精致却陈腐祭品的殿堂,投向了白雾深处那座若隐若现的腐朽宫殿。
她迈开脚步,不再是漫无目的,而是带着一种冰冷而决绝的求知欲,向着那片“神圣的腐朽”深处走去。
她要知道,这没有真神的祭祀之地,那凝聚的愿力,究竟是何物。
这或许,是她理解那个恶魔,并在他的游戏中活下去的第一步。
第13章 村里忍者
源之宫湿冷的雾气似乎被隔绝在了这片名为水生村的区域之外,但另一种沉闷的、带着水汽的压抑感取而代之。
玄轩漫步在村落边缘的小径上,目光扫过那些面黄肌瘦的村民。
皮囊的枯槁是显而易见的,但魔王敏锐的感知穿透表象,捕捉到他们体内一种异乎寻常的活力在涌动——一种与贫瘠外表截然相反的、近乎病态的“健康”。
“有趣。”玄轩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
他的视线掠过村庄中那些被破坏殆尽的祭祀之地。
神龛倾颓,供桌碎裂,残留的香烛痕迹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
然而,空气中弥漫的“愿力”——那些卑微生灵向虚无缥缈存在祈求、献祭、寄托希望所凝聚的精神力量——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如同被压抑的泉眼,在废墟之下更加汹涌澎湃地汇聚、流淌。
“风水宝地,无主之财。”玄轩低语,带着一丝恶魔对无主珍宝的天然觊觎。
这片土地汇聚的愿力精纯而庞大,远超水生村村民本身所能产生的极限,仿佛被某种无形的阵法或地脉强行聚拢于此。
如此肥美的精神食粮,竟无任何山精野怪、魑魅魍魉前来占据享用,这简直不合逻辑!
玄轩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扫过山林水泽,确实没有发现强大灵体的气息。
“啧,若非此界法则与我本源相冲,贸然吞噬这异域愿力恐生龃龉,平添麻烦…”玄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作为地狱魔王,他对能量的掠夺有着本能的渴望,但也深知不同维度法则的排异性。
强取豪夺固然爽快,但可能引发的反噬或暴露自身存在的风险,不符合他此刻低调观察、收集“素材”的初衷。
不过,他玄轩是谁?纵横地狱、玩弄规则的风流魔王!手段多得如同地狱熔岩中的气泡。
“直接吸收不行,间接利用总可以吧?”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成型,带着恶魔特有的狡黠。
他不再留恋于村落的景象,身形一晃,便没入了村外那片茂密、潮湿、散发着淡淡腐朽气息的原始丛林。
林中光线昏暗,毒虫蛇蚁横行。
玄轩如入无人之境,强大的魔王威压让寻常毒物本能地退避三舍。
但他并非来散步。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精准地捕捉着那些色彩斑斓、形态狰狞、蕴含着剧毒的蛇类、蜈蚣、蜘蛛、蝎子……
“就你们了。”玄轩低笑,指尖萦绕起一丝微弱却精纯的地狱魔气。
他并未直接灌输力量引发狂暴变异,而是如同最精密的园丁,将魔气化作无形的催化剂和筛选器,悄然融入这些毒物的生存环境。
被魔气浸染的区域,毒物们的生存竞争瞬间被推向极致!
它们变得异常活跃、攻击性倍增。
弱小的个体在残酷的厮杀中被迅速淘汰、吞噬。
而能在这种地狱般竞争中存活下来,并展现出更强毒性、更快速度、更诡异能力的个体,则被玄轩暗中标记、引导、聚集。
“互相吞噬吧,进化吧…让我看看,这片土地的‘毒素’,在魔气的催化下,能孕育出何等有趣的‘素材’?”玄轩如同欣赏一场血腥的艺术表演,看着毒虫们在魔气弥漫的角落疯狂厮杀、融合、蜕变。
这个过程注定缓慢,需要无数次的优胜劣汰,但时间对玄轩而言,不过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最终“成果”的诞生。
只是,看着自己独自在阴湿的丛林里“培育”毒物,玄轩心中那点魔王特有的“讲究”又冒了出来。
“啧,还是对卡兹太‘仁慈’了。这种脏活累活,本该是她这个使徒来干。”他有些怀念那个紫色头发、眼神倔强的小家伙了,至少能帮他砍树搭棚,或者当个警戒哨。
念头一动,玄轩强大的感知瞬间如同水银泻地般铺开,覆盖了周遭山林。
很快,一处合适的地点被锁定——并非天然洞穴,而是两座依山而建、结构简单却异常坚固的木石结构房屋,看起来像训练场或猎人的临时居所。
感知到其中一座房屋内有活人的气息,玄轩挑了挑眉。
他虽为魔王,但自诩“风流”,讲究个“格调”,强占民居这种事,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屑做的(主要是嫌脏乱差不符合他的美学)。
于是,他整了整身上那件看似朴素实则纤尘不染的衣衫,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礼貌”,走到了那扇紧闭的木门前。
“笃笃笃。”三声清晰的叩门声响起,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突兀。
门内沉寂片刻,随即传来轻微的移动声。
厚重的木门被拉开一道缝隙,一个高大得惊人的青年身影出现在门后。
他穿着粗布猎装,腰间挎着长刀,眼神锐利如鹰,带着浓浓的警惕审视着门外的不速之客。
肌肉虬结,体格健硕,远超普通村民,甚至比寻常武士更显彪悍,但眉宇间却无武士的矜持傲气,反而透着一种猎户般的野性与谨慎。
“阁下来此偏僻之地,有何贵干?”青年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乡音,目光在玄轩看似无害却气度不凡的外表上扫视。
玄轩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带着点贵族式疏离的微笑:“途径此地,天色已晚,欲借宿一宿。不知可否行个方便?”他的目光越过青年,看似随意地扫了一眼屋内简陋的陈设和墙上挂着的弓箭、兽皮,心中了然:果然是个猎户,而且是个身手不错的猎户。
“借宿?”青年(年轻的枭)眉头微皱,显然对陌生人的请求充满疑虑。
但玄轩那份从容的气度让他不敢轻易拒绝。
他侧身让开一点空间,算是默许。
“地方简陋,只有一碗清水可待客。阁下自便,但请勿越过屋前那道石线。”他指了指屋外不远处一块不起眼的石头,“石线之外是吾设下的陷阱区域,擅入恐有性命之忧,恕不负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一碗清水足矣,多谢。”玄轩微微颔首,毫不介意地走了进去。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甚至称得上贫寒,但收拾得异常整洁,刀架、工具摆放得一丝不苟,显示出主人极强的自律性。
一夜无话。
玄轩盘膝坐在屋内一角,闭目养神,实则感知外放,监控着毒物们的厮杀进程和青年猎户那沉稳的呼吸。
后者则抱刀倚墙而坐,戒备始终未曾放松。
翌日清晨,玄轩看着屋内家徒四壁的贫穷和青年眼中那份深藏的坚韧与野望(虽然极力掩饰),摇了摇头。
指望这地方?
不符合魔王对“居所”的最低审美要求。
“罢了,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玄轩走出木屋,来到旁边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
他并未动用惊天动地的魔王伟力,只是手指轻点,几缕精纯的地狱魔气如同无形的刻刀。
周围的巨木无声倾倒,被精准地切割成所需的木材;岩石自行崩解、塑形,化为坚固的地基与墙体。
魔气流转间,木石构件如同被无形的手操控着,严丝合缝地组合在一起。
不过小半日功夫,一座远比旁边两座木屋更大、结构更精巧(虽然外表依旧古朴)、自带一个小院落的崭新木屋便拔地而起。
玄轩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像个临时落脚的地方。
回到自己的“毒物培养区”,看着那些在魔气催化下疯狂厮杀吞噬的蛇虫,玄轩百无聊赖。
这时,一阵沉稳有力的劈砍声传来。
他倚在新屋门口望去,只见那个高大的青年猎户(枭)正在不远处的空地上练习刀术。
动作朴实无华,一招一式都力求精准、迅猛、力量十足。
没有花哨的剑招,只有最基础的劈、砍、撩、刺、格挡,反复锤炼。
根基扎实得像一块磐石。
玄轩看得有些无聊,正欲收回目光,却见青年猎户突然收刀入鞘,紧接着身形一矮,双手在腰间一抹,数道寒光如同毒蛇吐信般激射而出!
“咻!咻!咻!”
数枚造型独特、边缘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手里剑(苦无)精准地钉在了十几步外树干上画出的几个小点上,入木三分!
“哦?”玄轩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轻笑:“呵呵,有意思。巨大忍者?哈哈哈!如此魁梧的身躯,却深谙暗器袭杀之道?莫非是要将目标连同其护卫、邻居、乃至看门的狗都一并杀个干净,才算完成‘刺杀’任务?”
笑声在清晨的林间格外清晰。
正在收势的年轻枭身体猛地一僵。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那点因为专注练习而浮现的红晕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愠怒和深沉的戒备。
他大步走到玄轩的新屋前,并未踏入石线范围,而是隔着一段距离,盘腿坐下,目光如炬地直视玄轩,声音低沉却带着压迫感:
“阁下方才…是在嘲笑吾之技艺吗?”
玄轩止住笑声,但嘴角依旧噙着那抹玩味的弧度,他随意地摆摆手:“嘲笑?谈不上。只是觉得忍者的把戏,似乎与你展现出的武士根基不太相称。毕竟,这可不是正大堂皇的武士该有的手段。”他的目光在枭那巨大的身躯和腰间的忍具袋之间扫视,带着一丝探究。
年轻的枭闻言,非但没有被激怒,反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化为一种坦然的野性。
他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容中带着几分自嘲与桀骜不驯:
“武士?哈哈哈!”笑声粗犷,“阁下说笑了。吾只是一介忍者,山野乡下的忍者罢了!武士之道?那是流淌着高贵血脉的大人们才有资格谈论的东西。像吾这等平民出身,能拿起刀,能在阴影中求得一线生机,已是天大的恩赐。‘忍者’之名,便是吾等能为自己挣来的、最强的称号了!”他拍了拍腰间的长刀和忍具袋,语气中既有对身份的自嘲,也有一股绝不向命运低头的狠劲。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玄轩身上,那份野性中透出洞察的锐利:“倒是阁下…观阁下气度非凡,举手投足间自成法度,绝非寻常旅人。在此荒山野岭豢养毒物,又顷刻间筑起如此屋舍…恕吾直言,阁下绝非等闲之辈吧?”枭的腰杆挺得更直,眼中那份对强者的审视与渴望几乎不加掩饰。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低沉而认真,带着一种忍者特有的、寻求依附的直白:“忍者,是需要主家方能存续的利刃。无主的忍者,不过是荒野里朝不保夕的野狗。如今,一位深不可测的阁下出现在吾面前…”枭的目光灼灼,如同盯上猎物的猛兽,“对吾这乡野忍者而言,这或许…是命运赐予的一个不容错过的机会。”话语中,那份投靠强者、寻求庇护与施展平台的意图,昭然若揭。
第14章 枭和他的猫头鹰
玄轩的笑声在林间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一丝恶魔特有的玩味。
“强壮?普通人中武士的基础?”他微微摇头,目光如同冰锥刺向年轻枭,“这或许能让你在凡人战场上活下来,但仅此而已。一个‘忍者’,若连看家的本领都藏头露尾,未能让我看到一丝‘专业’的影子…”玄轩刻意拖长了尾音,深渊般的黑瞳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收下一条连獠牙都吝于展示的…野狗?”
“野狗”二字如同鞭子抽在枭的心上。
他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一股血气上涌,但长久以来的隐忍和生存智慧让他强行压下了怒火。
他猛地低下头,沉声道:“是吾失礼了!请大人稍候片刻!”话音未落,他那巨大的身影已如猎豹般窜回自己的木屋。
片刻之后,枭再次出现在玄轩面前,气势已截然不同。
他背上斜挎着一柄比他身躯更显沉重的巨大野太刀,刀鞘古朴,隐隐透着血腥气。
腰间、腿侧、背后,密密麻麻地插满了各式忍具:淬毒的苦无、棱角分明的撒菱、圆润的烟雾弹、装着可疑液体的竹筒药剂、坚韧的钩索…他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座移动的杀戮堡垒,那份属于顶尖猎食者的凶悍与精准,再无半分掩饰。
“请大人品鉴!”枭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自信,眼神锐利如刀。
玄轩慵懒地倚在新建木屋的门框上,微微颔首:“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才能’。”
枭动了!
那巨大的身躯爆发出与体型极不相称的恐怖速度与爆发力!
只见他双腿猛然蹬地,地面微陷,整个人如同离弦之重箭般冲天而起!
升至最高点时,他双手在腰间一抹,数道寒光如同毒蜂群般激射而出!
“咻咻咻!”破空声尖利,数枚苦无精准地钉在远处不同方位的树干上,入木极深,角度刁钻,封锁了所有可能的闪避路线!
身体下落之势未竭,枭在半空中腰身一拧,巨大的野太刀已然出鞘!
刀光如同匹练,带着撕裂空气的呜咽,狠狠斩向下方一棵粗壮的树干!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坚硬的树干竟被这一刀斜斜劈开大半!
刀势未尽,枭落地瞬间,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半跪卸力,同时左手一扬,一枚圆球掷出!
“砰!”浓密的灰白色烟雾瞬间炸开,将他落地的身形完全吞没!
烟雾翻滚,却不见人影冲出,只有细微的移动声在烟幕边缘快速掠过,仿佛鬼魅。
下一刻,烟雾边缘猛地探出一只戴着护甲的手,五指成爪,狠狠扣向另一棵树的树干!
“噗嗤!”那灌注了恐怖指力的手指,竟如插豆腐般深深没入坚硬的树干之中!
随即,一个借力,枭那巨大的身影如同炮弹般从烟雾的另一侧轰然射出,稳稳落回空地中央,气息微喘,但眼神如电,野太刀斜指地面,刀尖犹自滴落着树汁。
整个演示过程快如电光石火,将忍者的高机动、诡诈袭杀、一击必杀的特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更难得的是,那巨大身躯带来的恐怖力量完美融入了忍者的技艺之中,形成了一种刚猛与诡秘并存的独特风格。
玄轩眼中终于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作为一个没有超凡力量加持的纯粹人类,能将身体锤炼到这种地步,并将忍者技艺发挥到如此境地,确实算得上凡俗中的顶尖人物了。
留下这么个有点能耐的家伙,在这荒郊野岭跑跑腿,伺候一下起居,倒也能省些琐碎的麻烦。
到时候随便给他点自己用不上的边角料(比如筛选毒物失败的“次级品”),就足够他感恩戴德了。
他正盘算着,却见枭收刀入鞘,气息平复,正目光灼灼地等待着他的评价。
而玄轩那副神游天外、仿佛根本没认真看的样子,让枭心中那股好不容易压下的怒气又隐隐升腾——他深知自己的实力在凡人中意味着什么,这贵族(他仍如此认定)竟如此傲慢!
然而,玄轩开口了,声音平淡无波:“只有这些了吗?”他轻轻摇头,“如此,还是不够。或许在你这个时代,在凡俗眼中,你已站在了顶点。但可惜…”玄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枭的身体,看向更遥远的地方,“你没有我需要的东西。”他指的是超凡的本质,是能融入他魔界体系的核心力量,是能引起他收藏兴趣的“美”。
枭的心沉了一下,但随即又有些释然。
没有不屑,没有嘲笑,只是平静地陈述“不够格”。
这在等级森严的时代,对于一个贵族而言,已经算是难得的“品行不错”了。
看来,自己终究还是要走上那条无数无主忍者走过的荆棘之路——用血与火杀出名声,成为被雇佣的利器,纵然声名鹊起,也不过是一条价值更高的野狗罢了。
就在枭准备行礼告退,继续他那充满荆棘的忍者之路时,玄轩那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枭的耳边:
“你,还有本事没有拿出来吧?那股…特殊的气息。”玄轩的嘴角勾起一丝洞穿秘密的弧度,深渊般的眼眸锁定了枭的眉心,“藏在血脉里的,与凡俗不同的…波动。”
枭浑身剧震!
瞳孔骤然收缩!
守护灵“枭”(猫头鹰)的秘密!
这是他最大的依仗,也是他作为忍者最后的底牌!
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显露过!
这个贵族…不,这个神秘的存在,他怎么会知道?!
巨大的震惊过后,枭看着玄轩那仿佛能看透灵魂的眼神,知道隐瞒已无意义。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了右手,对着虚空做了一个无声的召唤手势。
“唳——!”
一声清越悠长的鹰啼划破林间寂静!
一只翼展惊人、眼神锐利如刀的猫头鹰(守护灵“枭”)如同从虚空中凝聚,瞬间出现在玄轩头顶盘旋。
它的羽毛呈现一种奇异的灰蓝色,带着金属般的光泽,周身萦绕着凡人不可见、但玄轩清晰感知到的微弱灵光。
就在猫头鹰盘旋的刹那,空地中央的枭身影骤然模糊!
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他的身体如同瞬移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玄轩身侧一步之遥!
速度快到超越了人类极限,甚至带起了一丝微弱的气流扰动!
他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态,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如同猛兽的低吼:
“阁下慧眼如炬!此乃吾之伙伴,‘枭’!有它在,黑夜便是吾之领域,距离不再是阻碍!”他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热切与证明自己的渴望,“吾愿将此身此技,奉于阁下座前!吾之獠牙,将为您扫清一切不眠之敌!请阁下…收下吾这把忍刀!”
玄轩的目光饶有兴致地在巨大的枭与他身边那只灵性十足的猫头鹰之间流转。
“使魔体系?”他心中低语,一丝愉悦在魔王的心湖泛起微澜,“有点意思。不同于地狱里那些被恶魔当成点心或一次性道具的低等魔物。这种共生、协作,甚至带有守护性质的联系…倒是可以丰富一下我那魔界的生态。”他想起魔界里那些混乱的原初恶魔,它们只会吞噬和奴役,哪懂得什么“使魔”?
它们连“使徒”都只会想着吃掉,自然不会有生灵愿意成为恶魔的使魔。
眼前这种模式,虽然力量层级很低,但内核…有可取之处。
“嗯。”玄轩终于淡淡地应了一声,算是认可,“你,还有你这只鸟,暂且跟着我吧。跑跑腿,打打杂,还算有些用处。”他语气随意,如同收下了一件尚可一用的工具。
枭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他深深低下头:“谢大人收留!吾定当竭尽全力!”他终于不再是野狗了!
他有了主家!
一个深不可测的主家!
“你旁边那间屋子,”玄轩的目光转向另一座训练小屋,“里面住的是谁?”
枭立刻回答,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冀:“回大人,是一位女忍者,名唤‘蝶’。她走的道路与吾不同,但实力同样强大。尤其她的幻术造诣…出神入化,犹如天女织梦,故有‘仙女’之誉。”他顿了顿,看着玄轩那张英俊却深不可测的脸,心中了然,雄性嘛…“蝶的容貌…亦是极美,在这乱世之中,如明珠蒙尘。大人是否需要…”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玄轩的目光投向蝶的小屋方向,眼神深邃,仿佛穿透了木墙,在评估着什么。
“不急。”他声音平淡,“观察观察。”一种如同鉴赏家在评估一件潜在藏品的审视感自然流露。
枭心中暗喜。
成了!
以蝶的幻术和容貌,被这位大人看中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乱世,对女忍而言尤其残酷。
能依附于如此强大的主家,远离战场厮杀,安稳地活下去,甚至可能获得庇护…这简直是天大的幸事!
他作为朋友,能做的也只有帮她抓住这个机会了。
“大人,”枭再次开口,带着几分讨好,“蝶…她颇爱杯中物。不知是否需要属下提前准备些美酒?”他想着,若能投其所好,蝶被收下的机会更大。
玄轩瞥了他一眼,随意地挥挥手:“看你自己吧。”他懒得在这种小事上费神。
枭却立刻心领神会:“属下明白了!”这是让他自行安排,无需事事请示。
他心中更加笃定,这位大人对蝶是感兴趣的!
他得好好准备,务必要让蝶以最佳的状态出现在大人面前。
希望蝶能被看重吧…在这吃人的乱世,一个女忍,只有远离战场,依附强者,才可能获得那遥不可及的“幸福”吧?
枭看着蝶小屋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化为坚定。
第15章 蝶
两天半的时间,对枭而言,是一种既新奇又带着点茫然的体验。
他名义上已奉玄轩为主,但这位“主人”的行事却与枭认知中的所有贵族乃至强者截然不同。
玄轩似乎完全不在意尊卑礼数,对枭这个“乡野忍者”既无明显的轻视,也谈不上什么特别的看重。
大部分时间,玄轩只是待在他那间神奇造出的屋子里,或是去他圈养毒物的区域观察,偶尔会让枭去山林里猎取些特定的野兽、采集些植物(枭猜测是用于那些毒物),或者干脆就是一句“无事,自便”。
这种“自便”让枭有些无所适从。
习惯了被命令、被驱使的忍者生涯,突然拥有了大把可以自行支配的时间,他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但他牢牢记着蝶爱喝酒的事,也记得玄轩那句“看你自己吧”。
他利用空闲时间,翻山越岭,找到了一处据说水质极佳、由山泉酿造的清酒作坊,用猎获的珍贵皮毛换回了一小坛上好的清酒。
这酒,是为蝶准备的,也是他试图为朋友铺就一条安稳道路的心意。
第三天傍晚,当蝶结束了她在外数日的任务,风尘仆仆地回到自己的小屋时,立刻被旁边那座凭空出现的、规模远超她和枭居所的精巧木屋吸引了目光。
她瞬间警惕起来,如同受惊的猫,无声地隐入阴影,仔细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陌生的气息,强大的存在感…还有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让她本能感到心悸的异样波动。
她小心翼翼地回到自己小屋,迅速检查了所有陷阱和隐秘标记,确认无人闯入后,才略微松了口气。
就在她刚点燃油灯,准备擦拭忍具时,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熟悉的、刻意放重的脚步声靠近。
是枭。
蝶紧绷的神经并未完全放松,她悄然移至门后,手按在了腰间的苦无上。
“蝶,是我。”枭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蝶拉开一条门缝,警惕的目光扫过枭和他手中提着的那一小坛酒。看到酒,她的戒备才稍稍减退了一丝,但眼神依旧锐利。
“稀客啊,枭。”蝶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沙哑,语气却充满揶揄,“提着酒来找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说…你终于撞上大运,遇到个‘好’贵族,准备拉我一起去卖身求荣了?”她特意加重了“好”字,充满了讽刺。
枭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但很快被坚定取代。
他走进屋内,将酒坛放在简陋的木桌上,直视着蝶的眼睛:“蝶,我找到了主家。就在旁边那座屋子里的…大人。”他刻意用了更尊敬的称呼,“我向他推荐了你。”
蝶的眉头瞬间拧紧,眼神变得冰冷:“哦?枭,在你眼里,我蝶就是个需要靠依附男人、靠出卖身体才能在乱世活下去的柔弱女忍吗?”她站直了身体,一股属于顶尖忍者的凛然气势散发出来,带着不容亵渎的傲骨。
“不!蝶!”枭立刻反驳,语气带着急切,“这位大人…他不一样!我看不透他,但他身上没有那些贵族令人作呕的傲慢和贪婪!我只是…想让你亲眼看看,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一个可以真正脱离平民身份、获得强大庇护的机会!这世道,你我都清楚,单打独斗,终究是死路一条!”
“选择?”蝶冷笑一声,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我苦练忍术,钻研幻法,将手里剑磨得可以切开月光,将毒药调配得能让鬼神哭泣,是为了什么?枭!是为了能自己掌控自己的人生!是为了我的命运,握在我自己手中!不是为了成为某个贵族床榻上的玩物!”
她向前逼近一步,气势逼人:“内府那些贵族是什么德行?他们后院里那些所谓‘女忍’的下场是什么?被当作泄欲的工具,被当作炫耀的收藏品,被当作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一旦年老色衰,或者主人厌倦,下场比路边的野狗还不如!枭,你让我去相信一个突然出现的、拥有诡异力量的‘大人’?你这是在侮辱我苦练的技艺,也是在侮辱我这个人!”
她指着门口,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你的酒,离开。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当今晚没见过你。否则,你的‘主人’在我这里,只会留下更坏的印象!”
枭看着蝶眼中那份熟悉的、如同淬火精钢般的倔强和骄傲,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有无奈,有敬佩,也有一丝被误解的委屈。
他深吸一口气,将酒坛稳稳地放在桌上,声音低沉而真诚:
“蝶,你误会了。今晚我来,不是以主家仆从的身份,是以朋友枭的身份。那位大人确实对你有些兴趣,但那兴趣…绝非你想象的那种低俗欲望。他提到你时,眼神里没有贪婪,只有…一种审视和好奇,就像…就像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而非一个女人的身体。”枭努力回想着玄轩当时的表情和语气,“他亲口对我说:‘一个枯燥的皮囊可不值得我的关注。’他的原话。”
蝶的眼神微微一动,审视着枭的表情,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
“酒,是朋友送的,与主家无关。”枭指了指酒坛,“明天,我会随那位大人一起正式拜访你。无论你最终如何选择,蝶,我只希望你能亲眼看看,再做决定。这乱世,一个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摆在眼前,错过了…或许就再也没有了。”说完,枭不再多言,深深地看了蝶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小屋,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蝶站在原地,看着桌上那坛散发着清冽香气的酒,又望向门外枭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眼神复杂。
玄轩那句“枯燥的皮囊”的评价,意外地没有让她感到被冒犯,反而像一根刺,扎进了她对自己实力引以为傲的心里。
仅仅是…“皮囊”吗?
与此同时,玄轩正倚在自己木屋的窗边,手中把玩着一只刚刚完成一次优胜劣汰、毒性猛烈、甲壳泛着诡异金属光泽的毒蝎。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夜色和木墙,清晰地“看”到了枭从蝶小屋中走出的身影,以及屋内蝶那复杂难明的情绪波动。
枭回到玄轩屋前,恭敬地行礼:“主人。”
“你的女忍朋友回来了?”玄轩头也不回,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是的,主人。”枭如实回答,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她…性子极为刚烈要强,对自己的忍道和独立看得极重。属下无能,未能说服她。若主人以贵族身份或强力手段相迫…恐怕…只会适得其反,甚至引发激烈的反抗。”
“呵…”玄轩轻笑一声,指尖的毒蝎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不安地扭动着。
“无妨。我说过,我看重的是你和你的‘枭’之间那种独特的联系与潜力。至于她…”玄轩终于转过身,深渊般的黑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一个倔强的灵魂,一份尚可入眼的幻术天赋,仅此而已。”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如同评价货品般的冷漠:“一个在凡人眼中或许惊艳的‘皮囊’,于我而言,确实只是枯燥的表象。若她的‘技艺’,她的‘灵魂’,不能展现出超越这表象的、足以让我觉得‘有趣’或‘有用’的特质…”玄轩随手将那只躁动的毒蝎丢回培养箱,发出轻微的碰撞声,“…那她连成为我收藏柜中一件‘蝴蝶标本’的资格,都未必有。”
玄轩走到门口,望向蝶小屋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期待狩猎般的弧度:“明日,就让我看看,这只‘蝶’,除了翅膀上那点颜色,内里…是否真有值得一观的‘斑斓’。”
第16章 幻影之蝶
翌日清晨,枭换上了他那套象征着身份与技艺的正式忍者装束,每一件武器都擦拭得锃亮,放置得一丝不苟。
他跟在玄轩身后,走向蝶的小木屋。
他的步伐沉稳,眼神锐利,不再仅仅是作为朋友,更是以一位专业忍者的姿态,准备见证并护卫这次会面。
蝶的小屋依旧被一层淡淡的、如同晨雾般的幻术气息笼罩。玄轩走到门前,并未直接推门,而是屈指在粗糙的木门上敲了敲。
门内并无回应,但玄轩已推门而入。
屋内的陈设与枭的居所大同小异,充满了为生存和战斗准备的痕迹。
冰冷的忍具、调配毒药的器皿、修补衣物的针线……唯一的区别,是在角落里有一方小小的梳妆区域,几件简单的胭脂水粉和一面磨得光亮的铜镜,无声地诉说着主人作为女性在残酷忍者生涯中保留的一丝柔韧。
玄轩的目光扫过屋内,最终落在“蝶”的身上——她正坐在桌前,姿态平静。然而玄轩的嘴角却勾起一丝极淡的、洞悉一切的笑意。
“收起你的幻术假身吧。”玄轩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这种层次的障眼法,在我面前只是徒劳。你的破绽,太明显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玄轩身侧的空气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啵”的爆鸣,仿佛无形的肥皂泡被戳破。
笼罩小屋的迷蒙雾气瞬间消散无踪,坐在桌前的“蝶”身影如同水波般扭曲、淡化,最终彻底消失。
与此同时,小屋的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身影提着昨日枭送来的、尚未开封的酒坛,轻盈地走了进来。
正是真正的蝶。
她脸上带着一丝讶异,又带着几分被看穿后的坦然,目光灼灼地看向玄轩。
“阁下真是…与众不同。”蝶的声音清冷,带着一丝由衷的叹服,“一眼便看穿了我的幻术,还指出了破绽。看来,我的技艺还需要更多的磨砺才行。”她提着酒坛走到桌边,姿态不卑不亢。
玄轩看着眼前这位真实的美丽女忍,微微颔首:“看来你还有自知之明,没有盲目地认为自己势不可挡。”他随意地走到桌边,以一种毫无贵族仪态可言的、近乎粗放的姿态盘腿坐在地上,“既然是我主动寻来,这次见面,我就不计较你小小的试探了。”
蝶看着玄轩这完全颠覆贵族形象的坐姿,眼中闪过一丝更深的疑惑。
这太反常了。
一个真正的贵族,在被平民用幻术戏耍后,岂会如此平静随意?
她下意识地看向枭,希望从这位“引荐人”脸上找到答案,但枭只是垂手侍立在玄轩侧后方,眼观鼻鼻观心,如同最标准的影子,没有任何暗示或回应。
蝶压下心头的疑虑,提起酒坛,为玄轩斟了一杯清冽的酒液,双手奉上,姿态带着属于忍者的礼节:“是在下无礼了,请阁下恕罪。”
玄轩接过酒杯,却没有立刻饮下,目光落在蝶身上,带着审视:“不错的幻术。以一个没有超凡力量支撑的普通人而言,能将幻术磨练到这个地步,所付出的心血与毅力,绝不亚于枭。”他侧头看了一眼枭,“他以那般魁梧之躯,硬生生将忍者诡谲之道融入刚猛基础之中,其中艰辛,可想而知。而你…”玄轩的目光回到蝶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那份谨慎的坐姿,屋内全面到近乎苛刻的准备,无不彰显着一个女忍在这乱世生存的艰难与不易。”
蝶安静地听着,心中波澜起伏。这位神秘存在的话语,没有居高临下的施舍,更像是一种基于实力层面的客观评价,甚至带着一丝…理解?
玄轩抿了一口酒,放下酒杯,目光变得直接而锐利:“我的来意,你应该清楚。枭的推荐,现在看来,并非虚言。”
蝶的心提了起来。
终于要进入正题了。
按照她对贵族的了解,接下来就该是虚伪的客套、身份的施压、条件的诱惑或威胁,最终目的无非是“请客、斩首、收下当狗”那一套流程。
她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对方开出什么条件,她都要守住自己作为忍者的底线和尊严。
然而,玄轩接下来的话却再次出乎她的意料。
“为我工作。”玄轩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能保证你在这个混乱的时代,获得真正的安稳。这份安稳,不需要你出卖身体或灵魂,只需要你完美地展现出你作为忍者的价值——你引以为傲的幻术,你赖以生存的技艺。”
他看着蝶眼中闪过的惊愕,继续说道:“我虽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自有我的规矩和…特别的偏好。如果你们能证明自己的价值,”玄轩的目光扫过蝶和枭,“或许在未来,你们就不必再顶着‘忍者’这个充满悲哀烙印的身份活下去了。”
玄轩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在蝶和枭的心上。
悲哀的产物…这正是他们内心深处对自身身份最痛切的认知。
平民忍者,不过是贵族博弈棋盘上最廉价的消耗品。
让他们去执行的,从来都是九死一生、近乎不可能的任务。
成功了,功劳是主家的;失败了,尸体就是他们唯一的结局。
他们的血,只是贵族晋升的垫脚石。
“你们太高看所谓的‘贵族血统’了。”玄轩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打破了两人心中的沉重,“在这个世界,它不会赋予任何人额外的力量或智慧。你们和他们,本质上都一样,都是…挣扎求存的普通生灵罢了。”
“什么?!”蝶和枭猛地抬头,震惊地对视一眼。
蝶更是难以置信地看向枭,眼神仿佛在质问:这就是你说的“贵族”?
一个会公然否定贵族血统神圣性的人?!
这简直是自掘坟墓的言论!
看着两人脸上无法掩饰的惊骇,玄轩笑了。那笑容中带着俯瞰蝼蚁般的漠然和一种凌驾于世俗规则之上的绝对自信。
“我并非你们认知中的贵族。”玄轩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如同烙印般清晰,“若只论身份地位,所谓的贵族,在我眼中不过是个笑话。”他抬起手,随意地指向虚空,“我说谁是贵族,谁便是贵族。我说这规则该改,它便得改。”
蝶和枭眼中的惊骇几乎化为实质。
否定血统神圣?
自诩为规则制定者?
这已经不是离经叛道,而是彻头彻尾的疯狂!
蝶甚至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苦无,准备应对可能的雷霆之怒或灭口。
玄轩看着他们脸上凝固的震惊,嘴角那抹掌控一切的弧度更深了。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目光平静地转向了侍立在侧的枭。
“枭。”玄轩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用你最强的力量,最快的速度,向我突刺。目标,我的眉心。无需保留,倾尽全力。”
“什…什么?!”枭浑身剧震,巨大的惊愕甚至压过了对玄轩的敬畏。
攻击主人?
目标还是致命的眉心?!
这简直是找死!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玄轩,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但那双深渊般的黑瞳中只有绝对的平静与不容置疑的意志。
蝶也惊呆了,完全不明白玄轩的意图。测试忠诚?还是…自寻死路?
“执行命令。”玄轩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枭猛地一咬牙!
作为忍者,服从主命是天职!
既然主人要求…他眼中瞬间爆发出属于顶尖猎食者的凶光!
所有的犹豫、恐惧在这一刻被抛开!
他全身的肌肉如同精密的机括瞬间绷紧到极限,骨骼发出轻微的爆鸣!
脚下坚硬的地面“咔嚓”一声,竟被他蹬踏的力量踩出蛛网般的裂痕!
“喝啊——!”
一声如同野兽般的低吼从枭喉咙深处迸发!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模糊残影!
巨大的野太刀并未出鞘,因为玄轩并未要求使用武器!
他并指如刀,手臂上的肌肉虬结贲张,血管如同怒龙般凸起!
那灌注了全身力量、速度、意志的指尖,如同最锋利的破甲锥,带着刺耳的、仿佛要洞穿空间的尖啸音爆,以超越凡人视觉捕捉的极限速度,悍然刺向玄轩的眉心!
这一击,凝聚了枭毕生所学的精华!
是力量、速度、精准的完美结合!
是他作为凡俗巅峰忍者的最强证明!
空气被剧烈压缩,形成肉眼可见的白色激波缠绕在他的指尖前方!
蝶甚至能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足以洞穿钢铁的恐怖风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面对这足以秒杀任何武士、洞穿重甲的致命突刺,玄轩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他只是极其随意地、仿佛驱赶蚊虫般,抬起了右手。
然后,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根白皙、修长、看起来毫无力量感的手指。
这根手指,就那么轻描淡写地、精准无比地、点在了枭那裹挟着毁灭性动能、如同陨星般刺来的指尖正中央!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气泡破裂般的声响。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没有能量爆发的冲击波!
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气流扰动!
那根修长的手指,仿佛一道不可逾越、不可撼动的叹息之壁!
枭那足以洞穿一切的指尖,在接触到玄轩手指的瞬间,所有的力量、所有的速度、所有的动能…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狂暴突进的身影,就像撞上了一座无形的大山,由极动瞬间转为绝对的静止!
巨大的惯性反噬让他全身的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肌肉剧烈颤抖,脸色瞬间涨红如血,又迅速褪为惨白!
他保持着全力突刺的姿态,指尖距离玄轩的眉心仅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但这一寸,却如同天堑!
他的指尖被那根轻若无物的手指稳稳抵住,连一丝一毫都无法再前进!
力量的绝对数值差!
视觉冲击力被压缩到了极致,却又强烈到无以复加!
枭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充满了极致的骇然与无法理解!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足以开碑裂石的全力一击,轰击在对方的手指上,却如同蚍蜉撼树,连让对方的手指弯曲一丝都做不到!
那根手指上传来的反作用力,平静、浩瀚、深不可测,如同直面了整个宇宙的根基!
这不是技巧的胜利,这是纯粹力量层级上,令人绝望的、无法想象的碾压!
蝶更是惊得捂住了嘴,美眸圆睁,浑身冰凉!
她看得清清楚楚!
玄轩甚至没有动用任何能量波动,没有施展任何法术!
仅仅是肉身的一根手指!
就轻描淡写地、如同按停一只扑火的飞蛾般,按停了枭那足以洞穿一切的全力突刺!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对“力量”的理解范畴!
这根本就不是人类,甚至不是她认知中任何存在能够做到的!
玄轩缓缓收回了手指,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丝毫紊乱。
“看到了吗?”玄轩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平静得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这就是力量的差距。无关血统,无关身份。我说规则该改,它就得改。因为我有制定规则的力量。”
他目光扫过僵立原地、如同石化般的枭,以及脸色惨白、眼中充满敬畏的蝶,最后落回蝶身上:“现在,告诉我你的答案。”
蝶的呼吸急促,心脏狂跳,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所有的疑虑、所有的倔强、所有关于贵族和忍者的固有认知,都在刚才那根手指展现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数值美”面前,被彻底碾得粉碎!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动作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迅速拿起桌上另一个空杯,为自己倒满酒。
然后,她双手捧杯,以从未有过的、近乎虔诚的姿态,向着玄轩深深拜伏下去,额头几乎触及冰冷的地面。
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与坚定,再无半分迟疑:
“蝶,愿为大人效死!谢大人…赏赐!”她仰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姿态决绝。
枭也终于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他缓缓收回手,感受着指尖残留的那份浩瀚无边的反震感,心中只剩下无边的敬畏与臣服。
他同样深深拜伏下去,声音低沉而坚定:“枭,誓死追随大人!”
玄轩满意地看着拜伏在地的两人,轻轻晃动着手中那杯蝶为他斟的酒,目光却已越过他们,仿佛穿透了木屋,投向了更广阔的世界。
新收的“工具”已经就位,这片充满愿力与腐朽气息的土地,以及那神秘的源之宫,似乎能为他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素材”和乐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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