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阙 11-15

第十一章:虎符
  月城,这座饱经风霜的雄城,如同一位沉默的巨人,巍然伫立于钜州最西陲。其身后,是广袤富庶的钜州大地;其身前,不过数里之遥,便是那道横亘在人族与妖族之间,浸透了无数鲜血与英魂的天堑——日月关。
  此地地势险绝,堪称鬼斧神工。月城左右,皆是壁立千仞、猿猱难攀的巍峨高山,唯余中间一道狭窄的隘口。月城便扼守在这咽喉要道之上,成为直面妖域的第一道铁闸。自月城再向后,地势并非平坦,而是随着山势陡然拔高。一条蜿蜒曲折、仅供大队勉强通行的「登天道」,如同悬挂于绝壁之上,艰难地向上延伸。在这「登天道」的尽头,地势再次形成一片相对开阔的台地,其上矗立着另一座坚城——日城。
  日城的地势格局与月城如出一辙,同样是左右高山夹峙,唯余中间通道。站在日城高耸的城墙上俯瞰,月城全貌尽收眼底,两者互为犄角,唇齿相依。这一前一后、一低一高、相互守望的双城防线,便是名震天下的「日月关」。
  双城依山而建,借天地之险,辅以人族倾尽心血筑造的雄城坚壁,真正做到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历史上,妖族大军无数次如潮水般涌来,试图撕开这道屏障,但绝大多数都在双城之下撞得头破血流,铩羽而归。日月关被正面攻破的记录,屈指可数,每一次都伴随着人族王朝的巨大动荡。
  其中最为惨痛的一次,便是前燕末年。清国铁骑势如破竹,直逼前燕京师。危急存亡之秋,朝廷连发七道加急金牌,严令日月关守军火速回援勤王。当时的镇关大将深知此关关乎国运,一旦主力撤离,防线空虚,妖族必然趁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他力陈利害,言辞恳切乃至激烈,试图抗命。
  然而,朝廷催逼甚急,金牌一道紧似一道,关内驻军最终在「忠君」与「守土」的巨大撕裂中分裂。部分将领率精锐回援,导致关防力量锐减。
  最终,日月关失守,钜州沦陷,生灵涂炭。而前燕,也因这自毁长城的举动彻底失去了民心与屏障,加速了灭亡。这段血淋淋的历史,如同烙印般刻在每一个大齐军人的心头。
  后来,大齐太祖皇帝姜氏,于乱世中崛起,历经浴血苦战,终将妖族主力逐出钜州,重新夺回了象征人族尊严与生存空间的日月关。
  收复当日,望着满目疮痍却依旧不屈的雄关,太祖皇帝立于日城最高处,声如雷霆,向天地立誓:「日月关在,则大齐西陲安!朕,姜氏子孙立誓于此:只要大齐国祚存续一日,日月关便永驻我大齐虎贲!纵使有朝一日,社稷倾覆,国都沦丧,此关亦绝不抽调一兵一卒回援!若后世子孙违此誓言,擅自调兵,致令雄关失守……当使我姜氏皇族,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这铁血誓言,成为了大齐王朝不可动摇的铁律。
  钜州因其独特的战略地位和惨痛历史教训,不设巡抚,仅设总督一职。此总督权力极大,集巡抚民政、镇守使军权于一身,文武大权一把抓,乃帝国真正意义上的封疆第一吏。而此刻执掌这方重镇、肩挑如山重任的,正是世袭罔替的徐国公——李达。
  镇守府的书房内,烛火跳跃,映照着巨大的钜州沙盘。李达身着玄色常服,眉头紧锁,布满风霜痕迹的脸上刻满了凝重。他粗糙的手指捏着一枚代表妖族斥候的黑色小旗,悬在沙盘上日月关外的某处山谷,久久未落。案头堆积的军报无声诉说着边境的紧张。
  「报——!」门外亲卫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李达头也未抬,沉声道:「讲。」
  「都督,府外有人求见,自称是秦王殿下府中之人,持殿下印信。」亲卫的声音清晰传来。
  李达捏着小旗的手指微微一顿。秦王?姜青麟?他前脚才传信给女儿清月,让这外孙来日月关一趟,怎地人未到,倒先派了个下人持印信来了?心中掠过一丝疑虑,他压下眉宇间的褶皱,声音平稳:「让他进来。」
  不多时,亲卫引着一个身形普通、面容毫无特色的灰衣男子步入书房。李达挥退亲卫,目光这才从沙盘上抬起,淡淡扫向来人——一张丢进人堆里便再难寻见的寻常面孔。
  「秦王殿下遣你来,所为何事?」李达语气平淡,带着上位者惯有的审视,手指无意识地点着沙盘边缘,心思似乎仍在军务之上。
  却见那灰衣男子嘴角微扬,抬手在耳后轻轻一揭,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被揭下。一张俊朗英挺、眉眼间依稀可见清月轮廓的年轻面容显露出来,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
  「外公,是我。」姜青麟的声音恢复了原本的清朗。
  李达手中那枚黑色小旗「啪嗒」一声掉落在沙盘上。他猛地抬头,眼中精光乍现,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牢牢锁在姜青麟脸上。几年前的少年模样与眼前这长身玉立、气度已成的青年迅速重叠。惊讶、难以置信,随即是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
  「青麟?!」李达霍然起身,绕过沙盘,几步便到了姜青麟面前。他伸出布满老茧的大手,用力拍在姜青麟坚实的肩膀上,上下打量着,眼中满是欣慰,「好小子!竟是你!几年不见,竟长这般高了,也壮实了!这脸盘,跟你娘年轻时真像!」语气中的亲昵和欢喜溢于言表,方才的凝重被这意外的重逢冲散了大半。
  姜青麟眼中也满是笑意,恭敬地行了一礼:「外公,麟儿给您请安。您身子骨可还硬朗?」
  「哈哈,硬朗!老夫这把老骨头,一时半会儿还散不了架!」李达朗声大笑,拉着姜青麟的手腕走到一旁的太师椅坐下,「不过是些年轻时在战场上留下的老伤,天气转凉便出来闹腾一番,不碍事。」他仔细端详着外孙,又指了指那张被放在一旁案几上的面具,好奇又带着点调侃,「倒是你,堂堂亲王,怎地弄成这副模样,跟个跑江湖的探子似的?害得老夫差点没认出来。」
  姜青麟收敛了些笑容,正色道:「外公,实不相瞒,此番进京前,皇祖父密旨,令我暗中查访桂州之事。行踪需得隐秘,故以此掩饰身份。」他顿了顿,想起什么,脸上又浮起一丝无奈又宠溺的笑意,「这千面,是依依那丫头硬给我戴上的,说是……怕我在外头招蜂引蝶。」
  「依依那丫头……」李达捻了捻胡须,眼中闪过精明的光芒,随即话题转回正事,语气变得严肃,「桂州巡抚周明远……老夫在京师时便识得此人。行事素来谨慎持重,颇有干才,官声也算清廉。按理说,桂州在他治下不该出大纰漏。」他沉吟片刻,压低了声音,「怕就怕,树大根深,有些盘根错节的利益,连他也未必能全然掌控,或是……身不由己。你此去务必慎之又慎。若想寻突破口,不妨留意临江府方向。老夫麾下暗哨回报,那边似有魔宗活动的蛛丝马迹。」
  姜青麟郑重点头:「外公放心,麟儿省得,定当小心行事。」他随即想起母亲李清月的叮嘱,问道,「对了外公,娘亲说您有要事需麟儿去办?」
  李达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了岁月与烽烟的凝重。他没有立刻回答,目光缓缓扫过书房墙壁上悬挂的巨幅《九州堪舆图》,最终落在那象征钜州与日月关的雄峻山峦之上。书房内一时寂静,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麟儿,」李达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追忆往事的沧桑,「你可还记得,你先祖,也就是太祖,当年在收复这日月关时,立下的誓言?」
  姜青麟神色一肃,沉声道:「孙儿记得。先祖言:『我大齐只要在一天,日月关永远有我大齐的将士兵卒,就算是国灭,此城永远不会抽调一兵一卒,尤违此誓,将我姜氏挫骨扬灰。』」
  「不错。」李达眼中精光一闪,带着对往昔峥嵘的缅怀,「年轻那会我还是个纨绔子弟,你爷爷他也只是个皇子,那时,我就在他身边。脚下,是刚刚经历血战、尸骸尚未清理干净的城墙;眼前,是关外妖族退去时卷起的漫天烟尘;我们看着这片被妖族蹂躏的土地,看着这座用无数将士骸骨垒起的雄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再让它落入敌手!为了这个誓言,为了大齐的屏障,多少好儿郎埋骨关下……」他的声音微微发涩,似乎想起了那些逝去的袍泽,还有……他战死的儿子和孙子。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聚焦在姜青麟年轻而坚毅的脸上,仿佛要将某种重担传递过去。「前燕的教训,血淋淋地就在眼前!国都沦陷,强抽边军,致使关防空虚,山河破碎!这教训,我大齐绝不能重蹈覆辙!边军,乃国之干城,不容动摇!」
  李达的手缓缓伸向怀中,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庄重与不舍。他摸索片刻,取出一物。那并非什么华美之物,而是由青铜与玄铁铸成,古朴厚重,形似伏虎,其上铭刻着繁复的符文和一个小小的「李」字徽记——正是号令李家世代相传、威震天下的「天策军」的虎符!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烛光在那冰冷的虎符上跳跃,映照出它历经岁月的痕迹,也映照着李达眼中复杂的光芒——有决绝,有痛惜,更有一种超越私利的坚定。
  他将这枚象征着李家数代心血、权势根基,甚至可以说是家族命脉的虎符,郑重地托在掌心,递到姜青麟面前。
  「这……」姜青麟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太清楚这枚虎符的分量了!天策军,这支跟随李家先祖起兵、南征北战立下赫赫功勋的精锐,虽名义上属国家,但四百余年来早已与李家血脉相连,堪称李家的私军根基。交出虎符,等于交出了李家在军中最核心的力量和依仗!外公他……竟要交给自己?
  看着外孙脸上毫不掩饰的震惊与犹豫,李达反而露出一丝豁达的笑意,但那笑意深处是掩不住的疲惫与苍凉。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天策军,吃的是皇粮,穿的是国甲,练的是杀敌保国的本事!」李达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金铁交鸣,掷地有声,「食君之禄,死国之事!此乃为将者本分!带甲之士为国效死,理所当然!」
  他的目光如炬,直视姜青麟:「如今,陛下锐意革新,欲除四百年沉疴积弊,此乃壮士断腕、刮骨疗毒之举!削藩镇、抑世家、收兵权……哪一件不是动摇根本、触及命脉?韩国公看似淡泊,曹国公隐忍深沉,信国公虽无兵权却也根基深厚……新政要行下去,光靠陛下一人,难!难如登天!」
  李达将托着虎符的手又往前送了送,语气斩钉截铁:「老夫身为徐国公,世受国恩,执掌钜州!若老夫不先拿出态度,不将这最烫手的『私兵』交出去,堵住悠悠众口,那些盘踞各地的勋贵世家,又如何肯轻易松口,交出他们手中的权柄?他们只会说:『看,连徐国公都舍不得他的天策军!』那这新政,还如何推行?国本动摇的悲剧,岂非又要重演?」
  他深深地看着姜青麟,眼中是托付江山的沉重:「麟儿,你身上流着姜氏和李氏的血。这虎符,你带回京城,亲自交给你皇祖父。告诉他,我李达,第一个支持新政!我李家,愿做这『自削羽翼』的第一人!我天策军上下,随时听候陛下调遣,为国征战,万死不辞!」
  姜青麟看着外公那饱经风霜、刻满坚定与牺牲的脸庞,看着他掌中那枚沉甸甸、仿佛承载着李家数代荣耀与鲜血的虎符,心中翻江倒海。他想起了为国捐躯的舅舅和表兄,想起了李家满门的忠烈,更明白了外公此举背后那深沉的、超越家族私利的家国大义。这枚虎符,此刻重逾万钧!
  他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双手平伸,以最郑重的姿态,如同承接一个国家的命运,缓缓接过了那枚冰冷的虎符。入手刹那,一股难以形容的沉重感与使命感瞬间压上心头。
  「万里奉王事,一身无所求;也知塞垣苦,岂为妻子谋!」外公……舅舅……表兄……还有无数埋骨关下的将士们,不正是如此吗?姜青麟心中默念着这四句诗,外公李达的决绝身影、李家满门的忠烈、以及这枚虎符承载的无数牺牲与期望,瞬间与这诗句所明的心志融为一体。这冰冷的青铜玄铁,此刻仿佛燃烧着先辈们滚烫的热血与不灭的忠魂。
  「外公……」姜青麟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紧紧握住虎符,仿佛要将其融入骨血,「麟儿……定不负所托!必将此物,亲手呈于皇上面前!将徐国公府,将外公您……这份赤胆忠心,这份为国为民的决绝,一字不差地禀明圣上!」
  李达看着外孙接过虎符,紧绷的肩膀似乎微微松弛了一丝,但眼中的沧桑与沉重并未减少。他重重地拍了拍姜青麟的肩膀,力道很大,带着军人的刚硬,也带着长辈的期许。
  「好!好孩子!去吧!」
  ……
  当姜青麟的身影最终消失在镇守府外的暮色中,骑着他那匹不起眼的小毛驴向远方而去时,他只觉得怀中的储物匣里,那枚青铜玄铁铸就的虎符,散发着冰冷而灼热的温度,重得几乎要压垮他的脊梁。他下意识地紧紧了手中的缰绳,仿佛要从中汲取一丝力量,去承担这突如其来的、如山岳般的重担。前方的路,在暮霭沉沉中,似乎变得更加漫长而崎岖。

第十二章:玄阴秘境
  玉树县这方小小的茶摊,近两月成了方圆数百里最喧嚣的去处。玄阴秘境现世的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炸开了锅。三教九流、宗门子弟、散修游侠,摩肩接踵,空气中弥漫着粗粝的汗味、灵茶的清香,以及一种名为「机缘」的躁动气息。
  姜青麟拣了个角落的木桌坐下,粗糙的茶碗里飘着几片劣质茶叶梗。他目光平静地扫过攒动的人头,听着各种或真或假的秘境传闻在耳边嗡嗡作响。
  「玄阴秘境第一手秘报!限入条件、内里凶险、灵物分布,尽在掌握!只需一枚下品灵石,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走过路过莫错过嘞!」一个精瘦的小贩,声音洪亮得压过了嘈杂,手里挥舞着几份粗纸印制的册子,在人群中灵活穿梭。
  姜青麟抬手,指尖夹着一枚莹润的下品灵石:「来一份。」
  「好咧!客官您慧眼!」小贩眼睛一亮,麻利地抽出一份还带着墨味的秘报塞过来,一把抓过灵石,脸上堆满市侩的笑容,转身又吆喝着扎进了人堆。
  姜青麟展开那粗糙的纸页。内容无非是些已在小茶馆里传烂的消息:秘境两月前突现,一月开一次。初入者惊见火灵花踪迹,引来无数觊觎者。入口奇特,无论几人同行,手牵手也罢,前后脚也好,入内必被随机传送至秘境各处——可能是灵药馥郁的福地,也可能是妖兽盘踞的凶巢,全凭个人气运。
  「倒是公平。」姜青麟嘴角微扬,指尖划过纸面。公平,也只是相对的。那些底蕴深厚的宗门,多半有秘法能定位同门,抱团之下,效率自然远超散修。这便是资源与人脉的差距。
  下一页记载着关键限制:元婴及以上修为者,根本无法靠近入口,会被无形的力量排斥。不过,这等初现不久的小秘境,暂时也引不来元婴大能。目前活跃的,多是邻近州郡的宗门弟子和闻风而来的散修。更奇特的规则是,无论进入者在外界是何等修为,踏入秘境后,修为皆会被压制至筑基期!金丹修士,无论前中后期,进去后一身修为也只能发挥出筑基水准。这似乎是一种保护机制,限制高阶修士在里面肆意破坏或争斗的能力。至于练气修士,进去则仍是练气,修为不会提升。显然,筑基修为在其中最为游刃有余。即便如此,仍有无数练气修士甘冒奇险,为的便是那一株可能改变命运的灵药,或是换取修炼资源的灵石。秘境入口,悬于一条湍急河流之上,每次开启仅维持一个时辰。入内者最多可滞留七日,届时无论身处何地,都会被秘境之力强行送出。
  秘报末尾潦草地记录着前两次开启时间:皆是当月丁日的戌时(晚上七点到九点)。姜青麟目光落在日期上——今晚,正是第三个开启日。
  「初八,戌时……」他低声念出,指尖在粗糙的木桌上敲了敲,「倒是好时辰。」幸好赶上了,若错过,便得再等一月。火灵花这等灵物,夜长梦多。
  后面几行草草罗列了些已知的妖兽名称和零星发现的灵药,信息粗陋,价值寥寥。姜青麟抖了抖那薄薄两页纸,无声地笑了笑。难怪买的人不多,这些信息,在茶摊坐上半天,七七八八也能拼凑出来。
  他放下几枚铜钱付了茶资,起身融入人流,向着河流上游的秘境入口行去。入口附近已聚了不少人,三五成群,低声议论,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期待。姜青麟寻了棵枝繁叶茂的古树,足尖轻点,如一片落叶般无声无息地飘上高处的横枝。他背靠粗壮树干,随手摘了片宽大的树叶覆在眼上,闭目养神,将身下的喧闹隔绝开来,只留一份心神感知着河面的气息变化。
  时间在等待中流逝。戌时将至,月上中天,清辉遍洒河面。
  姜青麟覆在眼上的树叶无风自动,飘落下来。他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几乎同时,下方宽阔平静的河床上,毫无征兆地泛起圈圈涟漪。那涟漪并非寻常水波,而是带着灵光,迅速扩大、旋转,河水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搅动,中心处一道由纯粹水波构成的圆形拱门轰然升起!门内并非河水,而是深邃幽暗、光怪陆离的漩涡,一股远比外界浓郁精纯数倍的灵气,如潮汐般自门内汹涌喷薄而出!
  「开了!」
  「冲啊!」
  「机缘就在眼前!」
  岸边的人群瞬间沸腾,如同嗅到血腥的鱼群,争先恐后地跃向那水波之门,身影没入其中便消失不见,只留下圈圈扩散的灵力涟漪。
  姜青麟却依旧按兵不动,目光冷静地扫视着下方。他深知,秘境初开,入口尚不稳定,过早冲入未必是好事。就在他目光流转间,忽然定住,落在了不远处另一棵古树的高处枝桠上。
  那里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多了两道身影。
  为首的女子,一袭素白如雪的流云广袖长裙,在皎洁月光下仿佛流淌着淡淡的银辉。她身姿高挑曼妙,亭亭而立,宛如月下初绽的一株绝世雪莲。一顶轻纱垂落的素白斗笠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优美如玉雕的下颌和一抹色泽浅淡、弧度完美的唇。即使隔着面纱与斗笠,那股清冷、孤高、不染尘埃的气质,依旧如寒潭幽兰般弥漫开来,令人不敢逼视。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周遭的喧嚣浮躁便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冰霜隔开,自成一方静谧天地。夜风拂过,裙裾与垂落的轻纱微微飘动,更添几分飘逸出尘,真似九天仙子谪落凡尘。
  姜青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他并非没见过绝色,但此女身上那股超然物外的气质,以及隐隐透出的强大而内敛的修为波动,让他心中也不由得微微一怔。
  似乎是感受到了那道凝视的目光,白衣女子微微侧首。隔着轻纱与夜色,一道清冽如冰泉、锐利如实质的目光穿透而来,精准地落在姜青麟脸上。那目光不含怒意,却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漠然与警告,仿佛被无形的寒针轻轻刺了一下。
  姜青麟瞬间回神,自知失礼。他并未慌乱,只是隔着一段距离,在树枝上对着那白衣女子的方向,坦然地微微一笑,拱手遥遥致意,姿态从容,带着几分歉意。
  白衣女子并未回应,只是淡淡地转回头,重新望向那水波流转的秘境入口,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她身侧半步之后,侍立着那名身着鹅黄襦裙的少女清荷。清荷面容娇俏,眉眼灵动。她刚才察觉到自家小姐那一瞥,心下满是好奇:能让清冷如冰的小姐侧目,对方究竟是何许人也?莫非是哪个大宗门的天骄子弟?
  于是,她忍不住顺着方向,带着几分探究望了过去。
  目光落在姜青麟身上。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其普通、毫无特点的脸庞,属于那种擦肩而过瞬间就会遗忘的类型。清荷眼中的好奇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她小巧的鼻子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原本微扬的嘴角也平复下来,只剩下一丝淡淡的「原来如此」的索然。
  「哦……」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喃从她唇间飘出,兴趣瞬间消散殆尽。她立刻收回了目光,仿佛确认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再没有多看一眼的兴致。心中那点因对方「无礼」直视小姐而产生的小小不快,此刻也随着这张平凡面孔带来的落差而变得有些意兴阑珊,懒得计较了。她转而看向白衣女子,声音清脆中带着恭敬:「小姐,人已进去大半,河面灵力波动也趋于平稳,我们该动身了。」
  白衣女子几不可察地轻轻颔首,并未言语。两人身形同时一动,如两道轻烟,自树梢翩然飘落,鹅黄在前,素白在后,姿态优美迅捷,直射那水波之门。
  几乎在她们动身的同一刹那,姜青麟也动了。他并未施展多么花哨的身法,只是足下在树枝上轻轻一蹬,身形如离弦之箭,后发先至,竟与那主仆二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抵达了水波拱门之前!
  三人身影在波光粼粼的门户前短暂交汇。近距离下,姜青麟更能感受到白衣女子身上那股清冽如高山雪原的气息,以及她不经意间散逸出的、被秘境入口规则隐隐压制却依旧显得深不可测的灵力波动——此女在外界,修为恐怕已臻金丹后期顶峰!她身后那鹅黄少女的气息则清晰许多,确在筑基期。
  姜青麟身形微顿,自然而然地侧身,对着白衣女子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动作潇洒,带着几分世家公子的教养与对强者的尊重。
  白衣女子几不可察地轻轻颔首,并未言语。两人身形同时一动,如两道轻烟,自树梢翩然飘落,鹅黄在前,素白在后,姿态优美迅捷,直射那水波之门。
  白衣女子脚步未停,也未转头,只是隔着面纱,对着姜青麟的方向极其轻微地点了点下颌,算是回礼。宽大的素袖微拂,莲步轻移,径直没入了那光怪陆离的漩涡之中,只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冷香。
  那鹅黄少女清荷紧随其后,经过姜青麟身边时,目光只是极其随意地掠过他那张毫无记忆点的脸,仿佛扫过路边的石子,连一丝停留都欠奉。小巧的下巴习惯性地微扬着,带着一种世家侍女固有的、对无关紧要之人的疏离感。她全部的注意力显然都在前方的小姐身上,身影迅速没入门内,消失不见。
  姜青麟看着那消失的鹅黄背影,又望了一眼白衣女子消失的方向,不由摇头失笑。这侍女护主的性子,倒是有趣。他不再耽搁,身形一晃,也踏入了那水波荡漾、灵力澎湃的秘境之门。

第十三章:同心链
  踏入秘境之门的瞬间,剧烈的眩晕感攫住了姜青麟。刺目的光芒闪过,周遭景象已天翻地覆。
  脚下传来坚硬的触感。他定了定神,发现自己竟孤身立于一条湍急河流中央凸起的巨石之上。环顾四周,参天古木拔地而起,遮天蔽日,河流前方赫然是一面气势磅礴的宽阔瀑布,轰鸣的水声震耳欲聋,激流裹挟着白沫奔腾而下。两岸皆是陡峭崖壁,高耸入云。
  目光扫过河面,姜青麟瞳孔骤然收缩——不远处另一块河中巨石上,一道素白的身影茕茕孑立,赫然是方才入口处相遇的那位白衣女子!这与秘报所述「随机传送」截然不同。一股强烈的警惕油然而生,他迅速收敛心神,一边戒备地留意着白衣女子的动静,一边急速分析着周遭险恶的环境。
  就在这时,他感到脸上传来异样。那层精心鞣制、本应牢固无比的人皮面具,竟如同被水浸透的薄纸般,边缘开始卷曲、软化,随即缓缓剥离脱落!
  「怎么回事?」姜青麟心中剧震。依依以特殊蛊术鞣制的面皮,坚韧远超寻常,怎会在此地无故失效?他压下困惑,迅速将脱落的面皮收入怀中,露出了那张俊逸非凡、宛若谪仙的真容。
  这变化自然落入了不远处赢莹(白衣女子)的眼中。她本在警惕地观察环境,忽见姜青麟脸上「皮肤」剥落,最初也是一惊,以为是妖邪附体。待看清那面具下露出的真容,竟是入口处那个行为古怪、目光失礼的年轻人时,她清冷的眸中掠过一丝了然,随即化为更深的淡漠,唇角几不可察地微抿了一下。
  姜青麟察觉到她的目光,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遥遥抱拳,声音在轰鸣的水声中依然清晰:「姑娘,事出有因,并非有意欺瞒,还请见谅。此地诡异,在下先行一步。」他急于离开这是非之地,尤其不愿与这位修为莫测又明显对他观感不佳的女子共处。
  然而,当他试图提气运转身法时,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
  丹田之内,空空如也!
  经脉之中,万籁俱寂!
  那原本如臂使指、奔腾不息的内力灵力,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原来如此!」姜青麟瞬间明白了面具失效的原因——并非面具本身的问题,而是此方天地间,竟无一丝一毫的天地灵气可供维系任何术法或器物灵性!连他自身的修为都被彻底禁锢、压制到了凡俗状态!这比秘报所述的「压制到筑基期」更加极端和可怕!
  几乎同时,他敏锐地捕捉到对面巨石上,赢莹那向来古井无波的清冷面容上也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惊疑。显然,她也遭遇了同样的困境。
  「麻烦大了!」姜青麟心头一沉。修为尽失,意味着他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外练的筋骨功夫虽强,但赤手空拳,若遇强敌或凶兽,只能避其锋芒。当务之急是上岸,寻找可用的武器或出路。他迅速判断形势,自己所处的巨石离一侧河岸不算太远。
  他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滑下巨石,试探着踏入水中。河水冰冷刺骨,深度及腰,水流湍急异常,冲击力十足。他稳住下盘,凭借强健的体魄和精湛的水性,逆着水势,艰难地向岸边趟去。每一步都需耗费极大的力气抵抗激流。好不容易抵达岸边,他浑身湿透,狼狈不堪,正欲拧干衣袍。
  对面的赢莹,目睹姜青麟成功渡河,又看了看脚下汹涌的河水与遥不可及的对岸,清冷的眉宇间罕见地掠过一丝踌躇。她显然不谙水性,失去灵力后,这看似不深的河水便成了难以逾越的天堑。别无他法,她咬了咬下唇,终究是提起裙裾,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缓缓踏入水中。
  然而,河底巨石常年被水流冲刷,布满滑腻的青苔。赢莹甫一落水,脚下便是一个趔趄!失去灵力平衡的身体根本无法稳住,「噗通」一声,整个人瞬间被湍急的河水吞没!她落水的位置似乎恰好是河床凹陷处,水深远超姜青麟方才所经之地,只见那抹素白在水中挣扎了几下,便迅速被浑浊的激流裹挟着向下游沉去,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啧!」姜青麟见状,眉头紧锁,暗骂一声麻烦。他本可一走了之,但眼睁睁看着一条性命就此陨落,非他所愿。电光火石间,他已做出决断。
  「扑通!」姜青麟毫不犹豫地再次跃入冰冷的河水中。水下视线浑浊,暗流汹涌。他奋力划水,凭借记忆和直觉,向赢莹消失的方向潜游。浑浊的水流中,一抹飘动的素白终于映入眼帘。他加速游近,一把揽住赢莹纤细却冰冷的腰肢,将她紧紧箍在怀中。怀中的女子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已然窒息昏迷,仅存一丝微弱的气息,身体绵软无力,任凭摆布。
  姜青麟抱着她,奋力蹬水试图上浮。然而,一股强大而诡异的吸力猛地从下方传来,如同无形的巨手拉扯着他们!两人非但无法上浮,反而加速下沉!
  「暗流!」姜青麟心头一凛。挣扎只会更快耗尽宝贵的氧气。他当机立断,放弃了徒劳的上浮,转而顺着暗流的巨大吸力,主动向更深、更黑暗的河底潜去!这是唯一的生机,赌这暗流连通着其他出口!
  怀中的赢莹情况愈发危急。缺氧让她的身体本能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彻底瘫软,生命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姜青麟感受到她生命的流逝,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旋即化为坚定。
  「得罪了!」他心中默念,猛地低头,将自己的嘴唇紧紧覆在赢莹冰冷柔软的唇瓣上。他用力捏开她的下颌,深吸一口气,将宝贵的空气强行渡入她的口中。一次,两次……动作带着救人的急切,毫无旖旎可言。
  赢莹在彻底沉沦的黑暗中,只觉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绝望扼住了咽喉。意识模糊之际,仿佛有一道身影破开水幕而来,有力的臂膀将她托起。然而那致命的窒息感并未消失,反而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刹那,唇上传来温凉的触感,紧接着,一股带着陌生男子气息的空气猛地涌入她干涸的肺部!求生的本能让她贪婪地汲取着这救命的氧气,意识如同被强光刺破的黑暗,骤然回笼!
  睁开眼,透过模糊的水光,映入眼帘的竟是那张俊美却令她羞愤的年轻脸庞!近在咫尺!他……他竟然……赢莹瞬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一股强烈的羞怒和屈辱感直冲头顶,本能地就想挣扎推开这登徒子。然而,身体对氧气的极度渴求,以及暗流强大的吸力,让她动弹不得,只能被迫承受着对方渡来的气息。她只能用那双恢复了清冷、此刻却燃着怒火与复杂情绪的美眸,死死地瞪着近在咫尺的姜青麟。
  姜青麟见她终于恢复意识,紧绷的心弦稍松。他立刻停止了度气,迅速移开嘴唇,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告饶和「情非得已」的无奈,示意她保持冷静节省氧气。赢莹羞愤交加,猛地别过头去,不再看他,胸口剧烈起伏着,不知是缺氧还是愤怒。
  此刻,赢莹头上的斗笠早已不知所踪,面纱亦被水流冲落。湿透的素白长袍紧贴身躯,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水光朦胧中,姜青麟第一次看清她的真容——
  生得绝艳倾城!肌肤胜雪,一张精致的鹅蛋脸浸在水中,更显苍白脆弱。最令人难忘的是那双眼睛,即便盛满惊怒,依旧如寒潭映月,清冽勾魂。而最强烈的反差,来自于她的唇——那饱满如花瓣、色泽诱人的红唇,与她此刻冰冷愤怒的眼神和清冷的气质,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魅惑。湿漉漉的青丝贴在脸颊颈侧,更添几分破碎的艳光。宽大的衣袍被水浸透紧贴,再也遮掩不住那饱满傲人的胸脯轮廓,惊鸿一瞥间,足以令人屏息。
  姜青麟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将全副心神放在求生上。他们如同两片落叶,被狂暴的暗流裹挟着,在幽暗冰冷的水底世界飞速穿行。窒息感再次如影随形。就在两人都濒临极限之际,姜青麟涣散的目光猛地捕捉到前方黑暗深处,一点微弱却稳定的光亮!
  出口!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几乎再次昏迷的赢莹紧紧箍在身前,双脚猛蹬,朝着那希望之光拼死游去!水压越来越大,光线越来越近……怀中的赢莹彻底失去了意识,软软地靠在他身上。姜青麟眼前阵阵发黑,肺部灼痛欲裂,仅凭一股顽强的意志支撑着。终于,在意识彻底沉沦的前一瞬,他抱着赢莹,猛地冲破了水流的束缚!
  「哗啦——噗通!」两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被暗流抛射而出,重重地摔落在瀑布下方一片松软潮湿的草地上。巨大的冲击力和缺氧让姜青麟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身体依旧保持着保护怀中女子的姿态。
  水潭边恢复了寂静,只有瀑布轰鸣依旧。
  就在此时,两点柔和纯净、如同星屑般的光芒,悄然从两人身后的潭水中悠悠飘出。光芒逐渐凝实,化作两个约莫巴掌大小、通体散发着温润灵光的小精灵。它们形态朦胧,似人非人,周身萦绕着玄奥的符文虚影。若是有见识的大能在此,定会惊骇万分——这竟是传说中的器灵!非绝世奇宝,经大能修士百年温养,绝无可能诞生此等灵性之物!
  两个小精灵围绕着昏迷不醒的姜青麟和赢莹飞舞盘旋,发出细微如风铃般的「咿呀」声,似乎在兴奋地交流着。它们似乎在仔细「观察」着两人,灵动的光点小眼闪烁着好奇与满意的光芒。
  片刻后,它们似乎达成了共识。一个轻盈地飞到姜青麟上方,另一个则悬停在赢莹额前。两只小精灵同时伸出近乎透明的小手,掌心对准了地上两人的眉心。
  嗡——!
  柔和却无比精纯的光芒自它们掌心流淌而出,如同温暖的泉水,缓缓注入姜青麟和赢莹的识海深处。光芒持续了片刻,两个小精灵身上的灵光肉眼可见地暗淡了一分。它们收回小手,再次凑到一起,「咿咿呀呀」地交流着,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接着,它们又一次将小手按向两人眉心,重复了刚才的「灌注」过程。这一次,它们身上的光芒更加黯淡,形体也显得虚幻了些许,显然消耗巨大。
  做完这一切,两个小精灵显得非常满意。它们手牵着手(光点相连),朝着天空轻轻一挥。
  两道微光从天而降,精准地落在姜青麟和赢莹的手边。光芒散去,竟是两枚样式古朴、材质非金非玉、散发着淡淡灵韵的戒指!
  小精灵小心翼翼地拾起戒指。一个飞到姜青麟左手边,将戒指轻轻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另一个则飞到赢莹右手边,同样将戒指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戒指在套上的瞬间,仿佛有微光一闪,随即隐没,变得朴实无华。
  然后,两个小精灵相视一眼,身上最后的光芒猛地一涨!它们的身影瞬间化作两道更为凝练的流光,一道飞向姜青麟颈间,一道飞向赢莹颈间。
  光芒收敛,只见姜青麟颈上多了一条银链,坠着半个精巧绝伦、纹路玄奥的半心形吊坠。而赢莹颈间,则出现了同样银链坠着的另外半个心形吊坠。两个半心拼合在一起,便是一个完整的、散发着永恒意味的同心之结。
  做完这一切,两个小精灵化作的光点彻底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第十四章蛇毒

  赢莹的意识如同沉在深海,缓缓上浮。剧烈的头痛让她秀眉紧蹙,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微的呻吟。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景象模糊不清,脑中一片混沌,仿佛被强行塞入了许多陌生的碎片。

  她下意识地动了动,却感觉身体被一条坚实的手臂紧紧环抱着。一惊之下,她猛地偏头,一张俊美非凡、带着些许稚气的年轻脸庞映入她朦胧的视线。

  “是他……” 混乱的记忆碎片中,关于这张脸的信息瞬间涌了上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亲近感和……归属感?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擡手按住额角。

  待那阵撕裂般的痛楚稍缓,一个无比清晰的认知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心底。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看着他颈间那枚与自己吊坠同源的半心项链,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无名指上那枚古朴的戒指,一种强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让她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和一丝难以置信的依恋:

  “相……相公?”

  姜青麟也被赢莹的动作和声音惊醒。他同样头痛欲裂,仿佛宿醉未醒。他甩了甩昏沉的脑袋,视线聚焦,看清了怀中女子绝美的容颜和她眼中那份复杂难辨的情愫。与此同时,一股同样源自识海深处的强烈认知瞬间占据了他的心神,看着她颈间的半心项链,感受着指间戒指的微凉,一个称呼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娘……娘子?”

  赢莹听到这声呼唤,心中最后一丝源于陌生感的疑虑仿佛被瞬间抚平。那植入的、关于“夫妻”的深刻认知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残存的理智。

  瀑布的轰鸣是唯一的背景音。潮湿的草地上,劫后余生的两人相拥着,头痛未消,眼神迷茫又带着被强行赋予的羁绊。那两枚戒指和半心项链,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微不可查的幽光。

  姜青麟扶着额头坐起身,剧烈的头痛如同钝器敲击,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神经。他努力回想,脑中却一片混沌,仿佛蒙着厚厚的浓雾。唯有关于身边这位女子的记忆碎片清晰浮现——相识、相知、相爱、共拜天地……温馨而笃定。然而,除此之外的一切,姓名来历、身处何地、因何至此,皆如指间流沙,消散无踪。他用力按了按太阳穴,看向身旁同样揉着额角的赢莹:“莹儿,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到这里的吗?”

  赢莹擡起迷茫的眼眸,那如寒潭映月般的眸子此刻盛满了困惑与依赖,她轻轻摇头,声音带着初醒的微哑:“相公,除了你,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感觉无比怪异,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这段被强行赋予的亲密过往。

  赢莹试图起身,脚刚沾地,一股钻心的剧痛猛地从脚踝窜起,痛呼尚未出口,整个人便失重般向前软倒!

  “莹儿!”姜青麟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揽入怀中。温香软玉满怀,一股强烈的保护欲自心底油然而生,这感觉如此自然,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脚……好痛。”赢莹秀眉紧蹙,冷汗瞬间沁湿了鬓角。她试探地碰了碰脚踝,指尖传来的刺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姜青麟眉头紧锁,将她小心搀扶到旁边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上坐下。他单膝跪地,动作轻柔却不容置疑地伸手去解她湿透的绣鞋罗袜。

  “你……”赢莹身体本能地一僵,一股强烈的羞赧和抗拒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想缩回脚,却被姜青麟温暖而坚定的大手轻轻握住脚腕。肌肤相触的瞬间,那陌生的抗拒感让她指尖微颤。

  “别怕,莹儿,”姜青麟擡头,迎上她带着一丝慌乱的眼眸,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让我看看伤得如何。” 他眼神清澈坦荡,驱散了她心头些许不安。

  湿漉漉的罗袜褪下,露出一只纤巧玲珑的玉足,肌肤细腻如初雪凝脂,未染蔻丹的指甲泛着健康的淡粉色。然而,脚踝处一片刺目的红肿破坏了这份完美,高高隆起,触之滚烫。

  “是崴伤了,得把淤血揉开,不然更麻烦。”姜青麟沉声道。他一手稳住她的脚腕,另一手拇指带着适中的力道,精准地按压在红肿的穴位上。

  “嗯……”赢莹痛得闷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那陌生的触碰感让她浑身不自在,脚趾都蜷缩起来。就在此时,两人颈间的半心项链同时掠过一道极其微弱的、旁人难以察觉的柔光。

  一股奇异的“熟悉感”瞬间涌入姜青麟脑海,他脱口而出:“莹儿,我怎么觉得……以前也常这样帮你揉脚?” 这感觉来得突兀,却无比真实。

  赢莹闻言也是一怔。项链微光拂过心间,一段模糊却温馨的画面碎片闪现——似乎是在某个温暖的房间里,自己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撒娇般地把脚伸到他怀里……画面朦胧,看不清细节,却带着一种甜蜜的亲昵感。这“记忆”让她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方才的抗拒感被这突如其来的“甜蜜回忆”冲淡了几分,只剩羞赧难当,低低应了一声:“嗯……”

  姜青麟专注于手上的力道,揉捏推拿,手法竟似无师自通。红肿在他手下渐渐消褪,皮肤的温度也降了下来。他这才松了口气,又仔细为她穿好鞋袜。赢莹看着他专注而温柔的动作,那份被植入的“妻子”身份带来的依赖和甜蜜感再次占据了上风,心中暖流涌动。在这个时代,一个男子肯如此屈身照料女子的脚伤,实属不易。

  “好了,暂时别用力。”姜青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腿,只觉浑身湿冷黏腻,难受得紧。再看赢莹,素白衣裙紧贴身体,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更显狼狈。“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找个避风干燥的地方,把衣裳烘干,你也需要休息。”

  赢莹乖巧点头。却见姜青麟已在她面前背转身,微微蹲下:“上来,我背你走。脚伤没好,别逞强。”

  赢莹看着他宽阔的背脊,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地俯身趴了上去。姜青麟双手稳稳托住她的腿弯,手掌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浑圆挺翘的臀峰边缘。

  “唔!”一股极其强烈的陌生感和抗拒感如同电流般窜遍赢莹全身,让她身体瞬间僵硬,几乎要跳下来!这感觉比刚才脱鞋袜时强烈十倍!但颈间项链再次微不可查地一闪,那股“甜蜜夫妻”的认知强行压下本能,只留下一丝别扭的不适感,让她微微蹙眉,心中暗自疑惑:为何对相公的触碰会如此……?

  姜青麟也感觉到了背上人瞬间的僵硬,但他只当是脚伤疼痛,并未多想。他稳稳起身,背着她向前走去。湿透的衣衫紧贴,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背上那份饱满柔软的触感,以及渐渐因体温而挺立的两点。这亲密的接触让血气方刚的他也不由得耳根发热。

  赢莹伏在他背上,脸颊贴着他微湿的颈侧,能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和渐渐升高的体温。胸前丰盈不可避免地随着步伐在他背上摩擦,带来一阵阵奇异的酥麻感,让她羞得无地自容,心中暗啐自己不知羞。然而,看着他额角渐渐渗出的细密汗珠,在透过树梢的阳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泽,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显得格外坚毅可靠。一股强烈的安心感和被珍视的甜蜜感淹没了她,驱散了所有杂念。她不由自主地擡起衣袖,轻柔地替他擦拭汗水。

  “莹儿,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姜青麟感觉到她的动作,轻声问道。

  赢莹这才回神,脸上红晕更甚,带着一丝被植入记忆赋予的娇憨,脱口问道:“相公,有没有人说过……你生得真好看?” 这话问出来,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大胆。

  姜青麟闻言低笑,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到赢莹身上:“在我眼里,莹儿才是世间最美的风景。能娶你为妻,定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 这情话仿佛排练过千百遍,自然流畅。

  赢莹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狂跳起来,一股前所未有的甜蜜暖流包裹全身,甚至冲淡了脚踝的疼痛。这感觉如此强烈而陌生,让她有些眩晕,却又甘之如饴。她将滚烫的脸颊贴在他肩上,感受着他的体温和沉稳的步伐,连日来的疲惫和惊吓涌上,眼皮渐渐沉重,竟在他背上安心地沉沉睡去。

  察觉到背上的人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姜青麟放缓了脚步,将更多心神放在探路上。他穿过一片低矮的灌木丛,拨开垂落的藤蔓,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简陋却完整的木屋,静静矗立在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上。屋顶有些许残破,木墙爬满了藤蔓,显然荒废已久,但结构尚存。

  姜青麟心中一喜,谨慎地靠近。他先将沉睡的赢莹小心安置在屋外一张布满灰尘但还算结实的木凳上,低声道:“莹儿,醒醒,我们找到地方了。我先看看里面是否安全。”

  赢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眼前的木屋,眸中闪过一丝惊讶:“这荒郊野岭,竟有屋子?”

  “嗯,你坐着别动。”姜青麟握了握她的手,转身推开了吱呀作响的木门。屋内灰尘弥漫,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张木榻,一个半开的旧衣柜。他仔细检查了各个角落,确认没有蛇虫猛兽的踪迹,也无其他危险,这才松了口气。用找到的破布简单清扫了榻上和桌椅的积尘,他打开了衣柜。

  柜子里竟叠放着几件粗布衣裳,虽然样式老旧,落满灰尘,但抖开后发现质地尚可,并无严重霉烂虫蛀,显然是原主人留下的。看那大小,分明是男女各一套。“看来这里曾住过一对夫妻。”姜青麟心中了然,隐隐觉得有些巧合。

  他拿着那套相对干净的女式衣物走出屋子,对赢莹道:“找到些旧衣服,还算干净。你身上湿透了,先换上这个吧,总比穿湿衣强。我去看看能不能生火烧点热水。” 他说着,将衣物递给她,又拿起那套男装,替她掩好破旧的门帘,转身走向屋侧简陋的土灶厨房。

  赢莹抱着干燥的粗布衣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再低头看看自己湿漉漉紧贴在身上的绸缎衣裙,心中又是感激又是羞赧。刚才……自己竟在期待什么?她暗骂了自己一句,脸上却不由得更红了。

  厨房里,姜青麟惊喜地发现土灶完好,旁边堆着些还算干燥的柴火,墙角竟还躺着一个锈迹斑斑但尚能使用的火折子!他迅速清理了灶膛,舀了些屋后溪流的清水倒入锅中,点燃了柴火。橘红色的火苗跳跃起来,带来暖意。他盯着火光,思绪却飘到了赢莹身上。刚才为她揉脚时她瞬间的僵硬,背她时触碰臀部边缘时她身体的抗拒……这些细微的反应,与他心中那份“夫妻情深”的笃定感,隐隐产生了一丝裂痕。这感觉很微妙,却又挥之不去。

  就在他出神之际,寝室内猛地传来赢莹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

  “莹儿!”姜青麟心头剧震,抄起灶台边一把生锈但还算锋利的柴刀,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木屋!

  猛地掀开门帘,只见赢莹脸色煞白地缩在木榻一角,一只脚还踩在地上,惊恐地指着床下方向。一条约莫两尺长、通体赤红的毒蛇,正盘踞在床脚阴影处,三角形的蛇头高高昂起,猩红的信子急速吞吐,发出“嘶嘶”的威胁声!显然是赢莹换衣时不慎惊扰了它。

  姜青麟目光如电,没有丝毫犹豫!他一个箭步上前,手中柴刀划出一道凌厉的寒光!

  唰!

  蛇头应声而落,腥红的血液溅开。无头的蛇身还在剧烈扭动。姜青麟迅速用找到的一块破布裹住蛇头扔到墙角,这才急忙扑到床边,抓住赢莹冰凉的手:“莹儿!伤到哪里了?!”

  赢莹眼中噙满泪水,声音带着哭腔和后怕,指向自己裸露的右脚踝:“脚……它咬了我的脚!”

  姜青麟低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白皙的脚踝外侧,两个细小的、却深可见血的牙孔赫然在目,周围皮肤已经迅速肿胀发黑!

  剧毒!

  时间就是生命!姜青麟顾不得多想是否有毒,更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他一把捧起她的玉足,俯下身,毫不犹豫地用嘴对准伤口,用力吮吸!

  “相公!不要!有毒啊!”赢莹见他竟用嘴吸毒,魂飞魄散,拼命想推开他。

  姜青麟却置若罔闻,死死固定住她的脚腕。一口又一口腥咸发苦的黑血被他吸出,吐在地上。最初的几口,他尚能感到口中的麻意和腥气。随着黑血不断吸出,他感到一阵阵眩晕袭来,四肢开始发麻,眼前阵阵发黑。

  “咳……噗!”又是一口浓黑的血吐出,颜色终于开始变浅。姜青麟强撑着精神,继续吸吮,直到吐出的血液呈现鲜红色,伤口流出的液体也不再发黑。

  “好了……应该……”他擡起头,刚想安慰赢莹,一股强烈的天旋地转感猛地袭来!毒血残留的麻痹效果和体力精神的巨大消耗瞬间将他击垮!

  “相公?!”赢莹的惊呼声在耳边变得遥远模糊。姜青麟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重重地向前栽倒,瘫软在冰冷的泥地上,失去了知觉。

  “相公!相公!醒醒啊!你别吓我!”赢莹惊恐万分的哭喊声,瞬间充满了这间荒废的林间小屋。

  第十五章药王体

  赢莹看着姜青麟苍白如纸的脸庞倒在自己面前,呼吸微弱,心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这痛楚陌生而尖锐,远超过她以往任何一次因练功受伤或家族倾轧带来的感受。 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砸落在他汗湿的额角,瞬间洇开一片深色。

  “相公!相公你醒醒!别吓我啊……”她无助地摇晃着他的肩膀,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回应她的只有他越发微弱的呼吸和冰冷的手脚。

  怎么办?怎么办?!荒郊野岭,无医无药!

  她发疯般捶打着自己的额头,指甲在细腻的肌肤上划出血痕,试图从混沌的脑海里榨取出哪怕一丝生机!就在这濒临崩溃的瞬间,她颈间那枚半心项链猛地一烫!吊坠上的中的小精灵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精灵小巧的脸上竟也浮现出极人性化的错愕表情,似乎某种平衡被强行打破了!

  轰——!

  求生欲如同火山般爆发!赢莹只觉脑中仿佛有什么坚固的枷锁“咔嚓”一声碎裂!尘封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至!

  温暖馨香的闺房,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一个眉眼依稀可见赢莹影子的小女孩,正依偎在一位气质温婉雍容的美妇人怀里。

  “莹儿,娘的宝贝,”美妇人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发顶,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无比的郑重,“今日娘要告诉你一个关乎我们全族性命的秘密。我们这一脉,乃是上古‘药王谷’遗族。若血脉纯正,族中女子皆生而拥有‘药王体’。”

  小女孩眨着懵懂又好奇的大眼睛。

  “药王体天生对仙灵草药有着无与伦比的亲和力,百步之内,灵植无所遁形。还有我们药王体不管是有没有生个孩子,只要十五岁一过都会产生母乳,这母乳都可以疗伤去毒。”美妇人的眼神变得无比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悲凉,“正因如此,自古以来,不知有多少族人被那些贪婪的修士掳去,当作寻找灵药的‘人形寻宝鼠’,受尽折磨屈辱,直至生命枯竭!莹儿,这个秘密,你必须烂在肚子里,对任何人都不可泄露!即便是将来……你心中所爱之人!”

  小女孩似懂非懂,却用力点头:“嗯!娘亲,我谁也不告诉!只告诉我将来的心上人!”

  美妇人失笑,怜爱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傻丫头,心上人也不可说!除非……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生死攸关之时,再无他法可想!记住,保护自己,永远比泄露秘密更重要! 人心叵测,情爱亦会蒙蔽双眼,唯有守住根本,方能在浊世立足。”

  记忆的闸门到此戛然而止!

  赢莹布满泪痕的焦急脸庞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取代:“母乳!药王体的母乳!” 此刻她根本无暇思索为何这段记忆会断裂又重现,那个倒在地上、为救她而濒死的男人,压倒了一切固有的清冷与防备! 救人的本能如同熔岩,冲垮了她用十几年筑起的心防。

  她颤抖着双手,几乎是粗暴地撕扯自己湿透的上衣!外衫、中衣被胡乱丢在地上,很快便只剩贴身的素白亵衣。没有丝毫犹豫,她双手绕到背后,焦急地解开那紧紧缠绕的裹胸布带!一圈、两圈……她从未如此痛恨这繁琐的束缚!这束缚曾是她保护自己的盔甲,此刻却成了阻碍她救他的枷锁! 当最后一圈布带松开,那对失去禁锢、饱满如成熟椰子的雪白双峰猛地弹跳而出,顶端嫣红的蓓蕾在微凉的空气中瞬间挺立,颤巍巍地晃动着,散发出惊心动魄的肉欲光辉。

  “相公!快醒醒!”赢莹顾不得身体暴露的羞耻和那因骤然释放而产生的奇异酥麻感,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慌忙捧起姜青麟沉重的头颅,试图将那苍白的嘴唇按向自己傲人的峰峦。然而,姜青麟牙关紧闭,毫无反应,眉头痛苦地锁着,脸色白得吓人。

  “张嘴啊!相公!求求你张开嘴!”赢莹急得眼泪再次涌出,声音带着哭腔。几次尝试无果,巨大的恐惧让她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猛地将姜青麟的身体拖起,让他枕在自己丰腴柔软的大腿上,一手用力捏开他的下颌,另一只手则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和不顾一切的勇气,用力挤捏起自己那从未被人触碰过的、敏感无比的左乳!

  “嗯……”一阵强烈的、混合着刺痛与奇异快感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晶莹的、带着淡淡乳香和奇异灵光的白色乳汁,如同甘泉般从嫣红的乳尖激射而出!

  她顾不得那从未体验过的、令人浑身发软的刺激,迅速将喷涌的乳汁对准姜青麟微张的口腔!然而,乳白色的液体只是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无法咽下。

  “咽下去!咽下去啊!”赢莹急疯了。她眼中闪过一丝绝然,猛地低下头,含住自己的乳头,狠狠地吸吮了一大口甘甜的乳汁!然后,她毫不犹豫地俯身,用自己温软湿润的唇瓣紧紧封住姜青麟冰冷的嘴唇!她笨拙却坚定地用小巧的香舌撬开他的齿关,将口中那救命的、带着她体温和奇异力量的乳汁,混合着自己苦涩的泪水,一点点渡入他的喉咙深处!

  一次,两次,三次……每一次俯身渡乳,她饱满浑圆的乳峰都不可避免地在姜青麟的脸颊和胸膛上挤压、摩擦,带来一阵阵让她浑身颤抖、面红耳赤的强烈快感。这陌生的情潮冲击着她,羞耻感如影随形,但每一次看到他苍白脸上似乎多了一丝生气,那羞耻便被一种更汹涌的、名为“必须救活他”的执念压下去。 汗珠顺着她光洁的额头、细腻的颈项滑落,滴在两人紧贴的肌肤上。她强忍着身体深处翻涌的陌生情潮,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救活他!

  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直到她感觉自己的乳尖被吸吮得微微发痛发胀,姜青麟原本死灰般的脸色,终于奇迹般地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红晕!他的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起来!

  赢莹如释重负,浑身脱力般瘫软下来,小心翼翼地将姜青麟放回榻上,替他盖好薄被。她这才惊觉自己上半身几乎完全赤裸,双峰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乳尖还残留着被自己大力吸吮后的红肿和湿润。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羞耻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这羞耻,不仅源于身体的暴露和触碰,更源于她此刻剧烈的心跳和那份几乎要破土而出的、对怀中男子的异样情愫——这与器灵强行赋予的“夫妻感”不同,它真实、炽热、带着劫后余生的悸动,让她心慌意乱。

  她手忙脚乱地抓起地上的衣物,胡乱地裹住自己傲人的身体,脸颊滚烫得能煎蛋。她坐在榻边,目光复杂地看着昏睡中脸色好转的姜青麟,心绪翻腾,既庆幸他得救,又为自己刚才那羞人至极的举动感到无地自容。每一次回想起那肌肤相亲、唇舌交缠、乳汁渡入的触感,都让她身体深处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陌生的、让她心慌意乱的悸动。“他醒来……会如何看我?”这个念头让她指尖冰凉。就在这时,她颈间的项链再次传来微弱的波动,一个冰冷而带着玄奥意味的信息流强行挤入她刚刚恢复些许清明的脑海:

  “玄阴秘境,传承之地。尔等纯阴纯阳之体,乃吾主选定之人。”

  “如今吾赐汝《阴阳和合功·阴诀》神法,而彼身又《阴阳和合功·阳诀》神法在身。”

  “汝身负《阴阳和合功·阴诀》本源。彼身怀《阴阳和合功·阳诀》本源。”

  “同心链结,记忆暂封,是为尔等心意相通、共参大道之基。阴阳交融,方得圆满,方可破境而出,承吾主衣钵。”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如同冰水浇头!赢莹瞬间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意外秘境,而是一个精心布置的传承陷阱!她和姜青麟的相遇,甚至这“夫妻”的身份,都是被设计好的!目的就是让他们修炼那所谓的《阴阳和合功》!而姜青麟身上,竟然带着那功法的上半部(阳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烦闷瞬间涌上心头!他修炼这种功法……以前是不是经常和别的女人……双修?!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比她脚踝的伤更痛。 “哼!晚上别想再喝我的‘药’了!”她赌气地想,随即又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醋意吓了一跳。这陌生的情绪,比刚才的羞耻更让她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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