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节人物介绍
阿尔森(1?)已故帝国皇帝阿迪斯与塞米拉米斯的小儿子,真实身份是一个穿越者。
塞米拉米斯(43)帝国女皇,在长子兼丈夫阿迪斯去世后,经过一番选择,最终嫁给儿子亚尔斯兰。
亚尔斯兰(1?)阿迪斯与塞米拉米斯的儿子,镇守北境统领,迎娶母亲塞米拉米斯,只是在新婚夜似乎遭受了耻辱,还被下了药。目前昏迷中。
首领(25)犹太人部族的某个小头目,在女皇新婚夜派人以神庙的名义,虚构了一个荒唐的理由,诱骗女皇和自己安排的卧底以及自己上床。
清晨的朝霞透过高高的窗棂洒在奢华的寝宫内,轻柔地吻在年轻的阿尔森皇子的脸庞上。皇子依然沉浸在梦境中,脸上带着孩童般的宁静与无忧。
就在这宁静的时刻,房门轻轻地被推开,两个宫女悄然无声地走了进来,恭敬地站在一旁。她们身后,步履稳重的年长礼仪官卡尔文夫人,步态轻盈的走到阿尔森的床边,轻轻咳嗽了一声,试图不那么突然地打扰皇子的清梦。
“殿下,殿下,请您醒一醒。”
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却又不失温和。
“今早有重要的仪式,您需要尽早起床准备。”
翻了个身后,阿尔森微微皱了皱眉,朦胧地睁开眼睛,看了下还有些暗的天色,随即带着一丝不情愿和好奇:
“卡尔文夫人,什么事情这么早?天还没亮呢,就算是上早课,也不用这么早吧?能让我在多睡会么?”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未醒的慵懒。
卡尔文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一丝玩味的光芒:
“小殿下,我知道您现在还在赌气,但是现在木已成舟,您还是见一见女皇陛下吧,陛下她还是爱你的….”
这话让阿尔森立刻清醒过来,无数的记忆犹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里….我是谁?来自哪里?虽然眼前的一切都有一种诡异的违和感,但他还是大致理清了思路:
自己似乎穿越了,穿越成阿瓦尼帝国的皇子阿尔森,而且此时的自己几乎继承了小王子的所有记忆,而自己的母亲是帝国女皇塞米拉米斯,父亲是伟大的阿迪斯一世….父亲刚去世不到一周,母亲宣布再婚的对象和新皇的人选….想到这里,阿尔森连忙起身,宫女们赶紧上前,为他准备清晨的装束。
“夫人,我记起来了,今天我得向母后表示祝贺……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皆是天地间的常理。身为皇室一员,我深切感受到母后无私奉献之崇高……一切努力,皆为帝国之昌盛。”
阿尔森脸上洋溢着如春日暖阳的和煦,目光坚定如铁,仿佛穿越墙壁,凝望着未来的图景。
“哦,神明在上,昨夜您泪水湿透枕席,哭声直至天明……定是神明托梦,让小殿下心意转变……”
卡尔文夫人心中默默向上苍祈祷。
“殿下,此刻是否方便与我同行,一同前往觐见女皇陛下及尊贵的皇兄?遵循宫廷礼仪,作为皇子,您应当向新近完婚的母亲与兄长表达诚挚的祝贺。”
“自然,夫人,母亲获得幸福,母亲早得佳婿,帝国继承人就早一天得到确定,这场风波才能早日平息,实乃喜事,我们即刻启程……等等,夫人,您方说什么?”阿尔森突然间全身僵硬。
“什么?祝贺之意?”卡尔文有些疑惑的问道。
“不,是前一句,祝贺新婚的母后和…和谁?”
阿尔森微微皱眉,眼中闪烁着疑惑与一丝不安。他坐在床沿,手指不自觉地在床单上轻轻划动。
卡尔文夫人站在一旁,眉头微微一蹙,她本以为阿尔森会为这个消息感到兴奋,毕竟这是皇室的一桩喜事。
“当然是女皇陛下与您的王兄,亚尔斯兰殿下。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语气中带着隐隐的关切。
“啊?和王兄,但是,这是……乱……伦啊…”
阿尔森不由得提高了音量,语气中夹杂着不满与困惑。他猛地站起身来,手指捋过散乱的发丝,试图理清思绪。心中一团乱麻,为什么母亲会选择嫁给自己的哥哥?虽然自己也知道历史上的封建领主们为了保持血统的纯洁,确实存在乱伦现象,但即使在古罗马和埃及,最多也就是兄妹或者父女,母子这种炸裂的剧情,至少阿尔森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世上难道就没有其他异性可选了吗?”
阿尔森的声音低沉而沉重,透露着难以遮掩的失望与愤懑。他转身面向对方,眼中闪烁着质疑的火花。
“母后要嫁给兄长?然后他们要发生结合?她难道不介意皇室的尊严吗?”
卡尔文夫人沉默了瞬间,仿佛在筛选恰当的措辞。终于,她叹息一声,低声回答:
“殿下,有时皇室的联姻并非单纯出于个人意愿,其中蕴含着更为复杂的因素。或许您应亲自向女皇陛下询问她的见解……殿下,您的父王阿迪斯,难道不也是您母亲的儿子吗?在帝国悠长的历史中,这样的情形并不罕见……再说,与您兄长结合,总胜过嫁给一位野心勃勃的军阀。”
“啊,兄长….父亲….好吧,自己其实也是乱伦后生下来的孽种….但愿自己没有遗传病….”阿尔森想了想自己的身世,随后无奈的感慨起来。那以后自己应该怎么称呼自己的二哥亚尔斯兰呢?哥?爸?还是外祖父?算了,以后见他还是叫陛下吧….关系好乱….
在卡尔文和宫女们的陪同下,他稳步走出自己的寝宫,走廊上阳光斑驳,洒落在古老的石砖地面上,仿佛在无声地见证着这一历史性时刻。
穿过高大的宫门,踏入皇家花园。花园中各种鲜花争奇斗艳,芬芳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似乎试图抚平他内心的焦虑。阿尔森抬头望去,看到喷泉中央的雕塑在晨光中熠熠生辉,水珠在阳光下化作彩虹般的光环,轻轻溅落在洁白的石板上,发出悦耳的水声。
在这片祥和的景象中,阿尔森的心情稍稍放松下来。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将花园的宁静注入心底。卡尔文走在他身边,适时地提醒着:
“殿下,女皇陛下肯定还是爱您的。与其猜测,不如亲自去询问。”
阿尔森点了点头,心中坚定了决心。跨过花园,他的步伐愈加坚定,脚步声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走过雕刻精美的拱门,他终于来到了母亲寝宫的门口。
卡尔文在花园的终端缓缓驻足,回身面向阿尔森,面上流露出郑重而不失温和的神色。他轻轻欠身,用充满敬意的口吻说道:
“殿下,眼前便是女皇陛下安居的宫殿。依皇家礼仪,唯有王室血脉得以踏入。现在,烦请殿下独自前往,觐见塞米拉米斯女皇及亚尔斯兰王子。今日,恰逢他们大婚之后的首日,愿殿下 mouthings 多些吉言,祝愿母兄情深似海,白首偕老……万不可再任性使气……”
言讫,卡尔文略向后退,做了一个敬请的手势,目光中满是激励与支持之意。他深知此次会面对于阿尔森的重要性,故而在话语中特意增添了尊重与期待。
阿尔森回礼:“谢谢,夫人。”
点了点头,轻声道谢,然后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那扇厚重而庄严的木门。
木门缓缓打开,门后的光线柔和而温暖,带着一种神秘的宁静。阿尔森停下片刻,心中充满了期待与紧张。他知道,这扇门后不仅是一个房间,更是解开他心中疑惑的钥匙。
随着步入寝宫的每一步,他都能感受到周围环境的变化:墙壁上挂着精美的挂毯,描绘着皇室的辉煌历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料味道,让人感到安心与庄重。
此时,寝宫里,塞米拉米斯的生物钟准时换醒了她,虽然天依旧有些黑蒙蒙的,但可能是上了年龄 又或者是长期的性爱滋润下,短暂的睡眠就能满足身体需求,这段时间的她每天几乎都是这个时间就会醒来的。
睁开眼睛后,塞米拉米斯就发现自己全身赤裸裸的和一个陌生男人躺在一个被窝里,顿时 她那美艳成熟的脸上就一红,除了过去的阿迪斯,恩克,多米多拉和多雷克,还有…..好吧,自己过去确实和很多男人整夜整夜的睡一起,但自从阿迪斯去世后,或许是出于对儿子的愧疚,或许是,想从良 总之,那以后,她已经很少与别的男人这样整夜睡在一起的,并且还是在自己和亚尔斯兰的新婚夜,这和一个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的陌生男人紧紧搂抱着肉帛相见的睡,自己还这样亲密的依偎在对方的怀中,这便使她感到异常的羞耻和慌张。所以连忙从陌生男人的怀中挣脱了出来。
「嗯,醒了?」可能是被塞米拉米斯给惊动的醒了,犹太首领睁开蒙胧胧的眼睛问了一句。
「走,快走,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一会我儿子醒了,你就走不了了….」
已经从男人怀中挣脱出来的塞米拉米斯见这个陌生男人突然醒了,就带着慌里慌张的语气低声对他说。
「走?为什么要走?按神喻,你本来就要和我睡一起,难道女皇陛下,您想违抗神么?」
由於寝宫里拉上厚厚的帘子,所以此时房内还是很漆黑的,首领虽然也不知道现在到底几点钟,但他还想再多占些便宜,让自己能继续羞辱一下这个可恶的阿迪斯家族。
「你究竟是谁?昨天那位神官大人呢!」
塞米拉米斯一脸怒意的盯着眼前的年轻人。此时的她已经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陛下,神官c只负责上半场,而我负责下半场,毕竟整个帝国里,没有哪个男人能和女皇陛下您战斗一整个夜晚?」首领大言不惭的说了一句。
「你说的都是真的?!」塞米拉米斯还是有些狐疑的说。
「千真万确,如有虚言,我以神庙和牛神作为担保,如果有半句假话,我神庙的所有神官,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首领边说边伸手又把塞米拉米斯那丰腴雪白的诱人身体给搂抱了过来,准备再好好享受享受。
「嗯……就算是神官阁下…..那也仅限于昨天嘛……今天为什么还要继续…..」
塞米拉米斯的身体被首领紧紧的抱回他的怀中,顿时俏脸一红,边娇喘一声说,边扭捏了几下,同时感到自己的小腹上被一根硬邦邦的东西顶住,难道是这个男人的晨勃?昨晚,自己的新婚之夜,这个混蛋用这根坏东西艹了自己一晚….
「女皇殿下,神的祝福其实分三个阶段,昨天到今天才完成两个阶段 ,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阶段,如果今天早上,您没被我肏高潮,那您和亚尔斯兰殿下的结合就不会被牛神所认可,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们快开始吧,等殿下醒了 你们的新婚生活就能正式开始了……」
首领的嘴巴突然凑在塞米拉米斯那白皙的耳边带着兴奋的语气对她说。
塞米拉米斯听了成熟的俏脸上顿时就热了一下,早上害得被肏高潮一次,这是多么令人难以启齿的事啊,还好在结婚前,自己的身体就给过儿子,不然,这可就太不公平了….一整晚,儿子都只能自己一个人睡觉…..
这位陌生人则一手搓揉着丰满硕大的奶子,一手抚摸着肥美柔软的肉臀,享受着柔软丝滑的肉感。
但还没等塞米拉米斯开口说话,嘴巴就有一次被年轻的首领的嘴巴给封住了……
「唔唔唔……」
塞米拉米斯在潜意识的作用下,还是紧闭嘴巴,不让对方的舌头侵入她的口腔中,从喉咙中发出强烈的抗议声音。但是只一会儿,她的口腔就沦陷了,接着两人就开始热吻起来….…浓烈的荷尔蒙气息弥漫在两人的四周,塞米拉米斯被吻的春心荡漾,浑身如同被抽去了力气,酥软无力的靠在他怀里,双手紧紧的搂住年轻人的脖子,娇躯随着年轻人的大手不停的扭动着,灼热的鼻息也渐渐粗重。
首领沿着她的脖子一路亲吻,舌尖轻柔的划着湿滑的轨迹,大手一把扯开塞米拉米斯用来遮蔽乳房的床单,随即一对丰满高耸的大奶子顿时露了出来。
突然 首领张口将一粒粉嫩的乳尖含入了口中,舌尖围绕着乳头轻柔的扫舔着,大手用力的搓揉着另一只巨乳。
「啊……嗯……喔……]
塞米拉米斯被玩得浑身舒服,无力的靠在墙上,双手按着李伟杰的头用力的压向胸部,酥麻的快感迅速袭来,身躯情不自禁的迎合着,红润的小嘴呻吟连连。
首领边与美熟妇在热吻,一手搓揉着丰满硕大的奶子,一手抚摸着肥美柔软的肉臀,享受着柔软丝滑的肉感,随即,他又用自己那满是伤口的手掌美妇人的身上乱摸着,先是握住她胸部上一只饱满白嫩的巨乳在揉捏,随后又把手掌伸到女皇两腿间的私处抚摸起来……感受着这个高贵洞穴的毛绒感…紧接着,他突然的用两根手指插入小穴,只觉入手处一片湿热,滑腻腻的,显然被肏了一晚的女皇依旧是那么春情荡漾。
「哦哦!女皇陛下怎么又湿成这样了」
当犹太人的手掌一探入塞米拉米斯的两腿间,就感到她的蜜穴已经是湿漉漉的了!塞米拉米斯没从热吻中反应过来,见这个神官把手掌又一次探入自己的两腿间,顿时就羞涩的俏脸发热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什麽个情况!
“嗯……骚娘们……本座的阴茎受不了了……我要插你的骚穴……”犹太首领一把拉起塞米拉米斯,抬起她的一只美腿放在臂弯,握着阴茎对准湿淋淋的小穴猛力一顶,只听滋的一声,十八公分的阴茎借着淫水的滋润眨眼间就全根插了进去。“啊!”塞米拉米斯闷哼一声,空虚瘙痒的小穴顿时被这个陌生人粗壮硕大火热坚挺的阴茎填满了,硕大有力的龟头猛然间穿过了柔软的花心直达子宫,激起一阵强烈的电流。
塞米拉米斯身躯猛的一颤,紧紧的搂着犹太人的脖子,小穴连连向前挺动,似乎想要男人的阴茎插的更深,小嘴骚浪的呻吟道:“哦……亲……亲爹……阴茎一下就将妾身的骚穴填满了……喔……好……好充实……好舒服哦……”
“陛下……你的浪穴也好紧……夹得阴茎好舒服……嗯……”塞米拉米斯的浪穴紧窄湿滑,四周柔软湿滑的嫩肉紧紧的包裹着阴茎,特别是龟头上的那团软肉,如小嘴一般蠕动吸允着带来强烈的酥麻感。
塞米拉米斯将何念慈顶在床板上,一边贪婪的舔吸着大奶子,一边用力的扭动着屁股,让大龟头在穴心里打转研磨,享受着小穴的紧凑与湿滑。
塞米拉米斯没想到这个可恶的陌生人一来就阴茎时轻时重,时缓时急的在自己下体里扭动,穴心里酥麻酸痒的电流四处乱串,强烈的快感一浪连着一浪,小穴里更是舒服异常,火热、酥麻、充实、瘙痒的感觉交织在一起,让她舒服的欲仙欲死,浑身发软,淫水不受控制的从小穴涌出,不一会便全部滴落在了地板上。
看着塞米拉米斯迷醉的神色,犹太人十分得意,屁股时轻时重,张弛有度,直把美夫人的花心研磨的浪水直流,呻吟不止,他磨了一会,阴茎越来越硬,将她的修长美腿挽在腰间,开始慢慢的抽送起来。
塞米拉米斯踮起小脚,努力抬高着小穴,右腿紧紧的缠绕在犹太人的腰上,承受着他的轻抽缓插。
犹太首领紧紧的抱着她还算丰满的腰肢,舌尖舔抵着她雪白晶莹的耳朵,低声呻吟道:“牛神庇护 牛神庇护……你的骚穴好紧……干起来好舒服……”
骚穴里的淫水越来越多,阴茎抽插起来滑腻腻的,没有丝毫阻碍,缓慢而富有节奏的抽插已经不能让犹太人满足,于是他渐渐加快了抽插的速度,屁股连连耸动,阴茎越插越快,越插越猛,如野狗一样凶猛有力的奸淫着女皇的下体,猛烈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每当臀部落下时,首领那粗大的阴茎总是凶猛的上顶,再加上自己的体重,龟头撞击在花心上的力道更显沉重,强烈的电流如同飞逝的利箭四处激射,仿佛穿过了自己的灵魂带来强烈的无法言语的快感,让人欲仙欲死,如痴如狂。
隔壁的房间里,阿尔森刚走出房间就听到了一阵女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阿尔森心中一惊,不由自主地踏住了脚下的步伐,全神贯注地聆听那声音。那声音听起来既饱含着痛苦,又透露着喜悦,显得极为神秘,细听之下,阿尔森,察觉,这竟是母亲的嗓音!
阿尔森的面色顿时变得苍白,他暗自揣测母亲是否遭遇了不测,或是身体不适,新婚之夜便不适毕竟不是什么好兆头。他的哥哥是个粗犷之人,对于女性的照护几乎一无所知,难道是昨夜他们太过于疯狂了?阿尔森自己也不擅长照顾女性。然而,出于对母亲的深厚情感,他还是急忙向母亲的房间奔去。
房门虚掩着,留下一线缝隙,晨曦的阳光与金色的鎏金外墙相映成辉,透过缝隙洒落在地面上。
“呜呜呜…………伟大的牛神在上……喔……神官阁下,你插得我……我好舒服……啊……小穴好……好美……用力……用力的干妈妈的骚穴……嗯……好爽……好爽哦……”
随着步伐逐渐逼近,母亲的细语透过房门若隐若现,间或还能捕捉到男人低沉的呼吸声。阿尔森的脑袋猛地一震,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难道说,母亲和哥哥居然做了一整夜?那可太不可思议了。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以前的阿尔森,也只是个死宅男,但由于长期浏览成人网站,因此他也知道这是什么声音,对于一个三观正常的宅男来说,性交这种东西根本不是什么秘密,阿尔森所在的世界里,高中同学不是处女的都有很多,所以,对于男女之事,对于性,阿尔森知道的基本是这个时代的天花板。
但是知道不代表理解,喜欢成人色情内容不代表喜欢乱伦,那种令人作呕的东西除了可以刺激精神外,毫无意义,反倒是NTR的内容,最受阿尔森青睐,但是,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母亲嫁给兄弟,也不算什么NTR,因此留给阿尔森的感觉只有恶心。其实在这些日子以来,阿尔森就有所发觉,这个是自母亲的女人 虽然没有浓妆艳抹,衣着也没有暴露性感,但是四十多岁的年龄,看起来却非常漂亮,身材也越来越好了,每天神采飞扬的,充满了自信和成熟的韵味,皮肤更是红润细腻,光泽莹润,这即使在科技发达的前世,似乎也是很难得的。
不过阿尔森也听说过一种理论,那就是女人如果能长期得到男人的滋润,也就是长期主动进行性交的话,那就能持续维持青春活力,倒不是什么精液会让女人变得青年漂亮,主要是雌性激素和内啡肽的分泌水平会大大增加,同时心血管的循环会持续加速,相当于现代人完成铁人三项运动。而几乎每天都在享受性生活的母亲,自然能维持年轻漂亮的身姿。
“哦哦,牛神在上……不……不行了……你……你好猛啊……喔……好舒服……小穴还……还要哦……美……美死了……妾身要……要升天了……”
塞米拉米斯淫乱的呻吟再度传来,阿尔森心中一荡,缓缓的推开房门偷偷的看着,这一看不不要紧,差点把阿尔森吓个半死。本来是作为新郎的哥哥,居然一个人睡在床的一边,双眼迷离的样子,仿佛是吸食了某种成瘾药品一样,而母亲则浑身赤裸的躺在床上,一具精壮结实的男性躯体压在她身上猛烈的耸动着。那个男人阿尔森从来没有见过,但可以肯定,他不是王室成员,也不是哪个贵族。
大婚当天出轨?这简直岂有此理,阿尔森顿感一阵愤怒,同时也产生了一种别样的刺激…..
房间里,塞米拉米斯双眸微闭,满脸赤红,陶醉的神色溢于言表,修长白嫩的双腿被男人抗在肩上压在胸前,圆润硕大的臀部高高悬空,粉嫩肥美的小穴里一根粗壮硕大的阴茎正快速的抽插着,那两片丰厚娇艳的阴唇随着男人的抽插快速的翻进翻出着,淫水不断的从两人性器的结合处溢出,肥臀下的床单被打湿了一大块。
阿尔森何尝见识过这种原始的,充满野性的性交,当下看得呆了,心脏扑扑扑的跳着,那激烈的肉体撞击声如同撞击在了他的心里,带给年轻的他难以言喻的刺激,阿尔森很想赶快跑回自己的房间里,假装没发现这里的丑事,但他的双腿却完全不听使唤,双眼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母亲和陌生男人下体的结合处。
男人粗壮的阴茎将母亲的小穴撑的完全变了形,两片阴唇紧紧的含着男人的阴茎,粗壮的阴茎如同打桩机快速的奸淫着她的小穴,发出“滋滋滋”的抽插声和强烈的肉体撞击声。而母亲那肥美浑圆的臀部则随着男人的撞击而上下起伏着,随之带动着她整个娇躯颤抖耸动。
依稀的记忆里,母亲就是个完完全全的骚货!当初还为自己产生这种低俗的想法而感到愧疚,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自己就用自己的双眼,亲自目睹了这一结论。
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骚浪的奶奶,阿尔森心中十分震惊,也十分恐惧,虽然只是个宅男,但对于宫廷内的激烈斗争,他也是有所耳闻,母亲敢在新婚夜背叛作为丈夫的兄长,那就说明,这场婚姻已经是名存实亡了。用不了多久,那些闻到风声的阴谋家们就会蜂拥而起,而各种暗杀,收买,背叛,很快又要开始了…..
“牛神在上,耶和华在上……骚穴好美……阴茎干起来好爽……喔……”
[耶和华?!那不是犹太人信仰的邪教主神的名字么?虽然在另一个世界,这个名字亦正亦邪,但在这个世界里,这个名字是妥妥的邪恶化身!
想到这里,阿尔森忍不住浑身一震,他自然是听说过犹太邪教的故事,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这个邪乎团体总能通过各种手段渗透到各国,利用各种手段,来实现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即使是出卖肉体也是在所不惜,而床上那个俊美冷峻的年轻人,完美的身材,完美的容颜,完美的谈吐,就连声音也十分完美。阿尔森一看就知道这必然是犹太邪教精心培养的男奴。
必须除掉他….必须除掉他,不仅仅是为了哥哥和父亲,也是为了自己….
想到这里,阿尔森的心脏开始猛烈的跳动着,眼睛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然而坚持不了多久,母亲那汁液丰富,丰腴高挑的肉体还是成为了视线内最主要的画面。
作为一个性趣正常的宅男,阿尔森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对30岁以上的熟女产生兴趣,更不用说是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生母亲,小说和电影里的那些熟女控,阿尔森还是倾向认为纯粹是给某些心理变态的,或者想吃软饭的家伙意淫的结果,但是在看到全身赤裸,并和这个犹太人做爱的母亲时,阿尔森知道,自己错了。或许只是肉欲,但现在的阿尔森,也发现自己开始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床上那个神色骚浪的母亲….或者,已经不能算是母亲,只是一个单纯追求欲望和刺激,只会拼命扭动着屁股卖力的向上挺动,迎合着犹太人粗阴茎的奸淫的娼妇。此时的母亲一对雪白肥嫩的大奶子剧烈的跳动着,划出阵阵迷人的乳浪,看起来淫荡至极。
犹太人看着那对不断甩动的大奶子忍不住伸出手用力的搓揉着,屁股连连耸动,阴茎如打桩机一般狂野的插干着塞米拉米斯的浪穴。
塞米拉米斯早被插的呻吟连连,秀发乱飞,妩媚的双眼紧紧的闭着,娇美的喘息声越来越重,红润的小脸上满是性欲的迷醉之色,双腿更加紧的缠在儿子的腰间,小穴不停的耸动,让这个带有牛神祝福的阴茎可以插的更深更激烈,口中淫乱的呻吟道:
“牛神在上,神明保佑……喔……用力的干我……快狠狠插死我……”
无耻淫乱的话语源源不断的传到阿尔森的耳中,让他简直不敢相信平日高贵优雅的女皇母亲会说出这样不堪入耳的话来,更没有想到她的表情是那么骚浪,与妓女无二。房间里的两人丝毫没有注意门外有人偷窥,犹太人越插越兴奋,阴茎在小穴里干的十分舒服,肉棒每次都是插入一点,连续抽插了八九下,最后一下狠狠的插进熟妇的蜜穴深处,把里面湿热的淫液都挤出了阴道,黏滑的淫液被肉棒来回摩擦成了白沫,堆积在大阴唇上,越积越多最后顺着大腿流到了床单上。
几分钟后
阿尔森跌跌撞撞地逃出那个令他窒息的地方,快步向自己的卧室跑去。清晨的走廊中,他的心跳声似乎都能回荡在整个宫殿。他渴望在自己的房间找到一丝安宁,理清思绪。
然而,就在他即将到达卧室时,前方的情景让他再次停住了脚步。几名女禁卫军正将几个宫女从她们的房间里驱赶出来。宫女们无辜而惊慌,手中仅拎着几件简单的衣物。
“这是怎么回事?”阿尔森几乎是下意识地大声喝止。
禁卫军副统领艾莉卡转过身来,看到是王子,立刻行礼。“殿下,根据宫里的规矩,这些宫女需要被驱逐。”
阿尔森皱起了眉头,直觉告诉他事情并不简单。“是谁下的命令?”
艾莉卡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回答:“是女皇陛下,准确的说,是传统。”
听到这个答案,阿尔森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感。他望向那些宫女,眼中流露出同情。或许,是因为他自己刚刚目睹的秘密让他对任何不公都格外敏感。该不会是因为她们发现了母亲的丑事,所以才会被驱逐的吧?但转念一想,在整个帝国,女皇生性淫荡已经不算什么秘密。
“副统领阁下,能告诉我,这个规矩是什么嘛?如果不合理,那就不应该这么做…除非你告诉我,他们违反了什么规定….”他下达了命令,声音中多了一丝坚定。
艾莉卡迟疑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平静。“殿下,她们并没有犯错,只是……年龄已经超过三十岁,不再适合在宫中侍奉。”
“超过三十岁?你意思是,超过三十岁就应该被裁么?离开了这里,她们还能靠什么生存?”阿尔森重复着艾莉卡的话,语气中透出一种社畜特有的怒火。
“去处可多了,殿下,去贵族家做女仆 嫁人,或者去侍候男人…..”副统领面无表情的解释道,但她的语气中还是带着一丝无奈。
阿尔森望向宫女们,心中感到一种莫名的失望。他不明白,为什么宫廷中的这些规则竟是如此冷酷无情,只因为年龄而抹杀了这些曾经辛勤工作的宫女们的价值。
“可是,她们在宫中侍奉了这么多年,为王室付出了许多。难道因为年龄就要被如此对待吗?”他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忍。
“总比五十岁的时候再裁她们要好,起码三十岁的她们还能重新开始….宫中有着许多规矩,年轻的面孔更能带来活力。这是为了保持宫廷的活力和效率。当然 更重要的是 节省开支,殿下。每年度皇宫的开支是20万金币,但单是养这些宫女们,就要花费将近一半的费用…….现在帝国财政吃紧,我们只能这样…..如果还养着她们,那退伍的老兵们会怎么想?那些在战场上负伤的老兵们也会要求帝国给他们养老,还有那些在土地里辛苦一辈子的农民和矿工,他们会怎么想?”
看着有些失落的王子,副统领微微叹息,随即,她走到阿尔森面前,轻轻握住他的手,单膝跪下,继续解释道:“阿尔森殿下,您要明白,宫廷的运作有其特殊的规则。有时候,这些规则显得冷酷无情,但却能维持整个王国的平衡。”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能心怀仁慈,统领阁下,我想,本王还是有权从这里面挑一位留下来的,对吧?。”阿尔森坚持道,眼中燃起一丝坚定的光芒。
艾莉卡沉默片刻,似乎在思索着阿尔森的话。最终,她点了点头:
“这是当然,殿下您自然有权留几位合适的宫女。请你现在就做出选择吧。”
当他来到一处偏厅,看到宫女们聚集在一起,彼此低声交谈。她们脸上满是焦虑和不安,而阿尔森的到来让许多人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他环顾四周,注意到这些宫女,无论是容貌还是仪态,都无可挑剔。虽然她们的年龄已过三十,但成熟的魅力让她们在这座宫殿中显得尤为独特。阿尔森心中感叹,这些美丽而优雅的女性本应被珍视,而非因年龄被轻视。
在搜寻的目光中,阿尔森最终停在了一位身材高挑的宫女面前。她站在众人中间,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她的身材丰满,曲线动人,仿佛自然而然地散发着一种迷人的魅力。乌黑的长发如绸缎般垂落在肩头,微微波动间,显出几分妩媚。她的双眸清澈而深邃,透出一丝坚定,似乎在试图隐藏内心的波动。
阿尔森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亲切和尊重,礼貌地问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位宫女略显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到阿尔森的微笑,她微微欠身行礼,回答道:“殿下,我叫马尔希娅。”
“马尔希娅,战神的女仆….”(Marcia:与男性名字Marcus相对应,意为“战神的女仆)
阿尔森重复着她的名字,仿佛在细细品味其中的韵味,“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已经有十二年了,殿下。”马尔希娅回答道,语气中既有骄傲又有一丝不安。
阿尔森点了点头,对她的坚持与奉献心生敬意。他能感受到她在这十二年间为王室付出的辛劳与忠诚,而这些努力不应因为年龄而被轻视。
“马尔希娅,你的能力和忠诚让我印象深刻。”阿尔森略微停顿,心中已有了一个想法,“我正在考虑选一位女官协助我处理一些事务,你是否愿意担任这个职位,成为我的专属女官?”
然而,出乎阿尔森意料的是,马尔希娅轻轻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被坚定取代。“殿下,我非常感激您的信任和赏识,但我已经决定不再继续留在宫廷里。我想回家,回到我的家乡,过上平静的生活。”
她的话让周围的宫女们议论纷纷,低声交谈着,有人表示不解,有人则露出想取而代之的神情。马尔希娅的勇气和对自由生活的渴望,在这一刻如同一缕清风,穿过压抑的空气,吹拂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阿尔森微微一愣,但听到马尔希娅的坚定答复,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反而露出了理解的微笑。他尊重每一个人心中对生活的选择,也欣赏马尔希娅追求自由的勇气。
在人群的窃窃私语中,阿尔森悄然走近马尔希娅,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这个举动让周围的宫女们屏息凝神,纷纷猜测王子到底说了什么。
马尔希娅先是显得异常惊恐,双眸瞬间睁大,仿佛听到了某个不可思议的秘密。然而,仅仅片刻之后,她迅速恢复了冷静,一抹羞红悄然爬上她的脸颊,取代了刚才的慌张。她低垂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在掩饰心中的波澜。
平复心情后,马尔希娅再次抬头看向阿尔森,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感,似是感激,又似乎带着一丝期待。
阿尔森则依旧温和地注视着她,眼神中充满鼓励与支持。他轻声说道:“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希望你能幸福….。”
马尔希娅微微颔首,眼中闪烁着感动的光芒。她知道,自己与阿尔森之间有了一种无形的默契,而这一刻的交谈将成为她心底的一份珍贵记忆。
当阿尔森走出偏厅,夜空中繁星依旧璀璨。阿尔森抬头望向星空,心中默默祈愿:愿所有追寻自由与幸福的人,都能如愿以偿。未来的路或许会充满挑战,但他毫不畏惧,因为他知道,心中那团燃烧的火焰将永不熄灭。
见阿尔森逐渐走远,马尔希娅心中一股勇气油然而生,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追上阿尔森,满怀认真地问道:“殿下,您刚才所说的,是真的吗?”
阿尔森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目光坚定且温柔地注视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给予了她肯定的答复。
这一瞬间,马尔希娅似乎被某种强烈的情感触动,毫不犹豫地来到阿尔森面前,单膝跪下,神情中充满感激与决心。
她的举动令周围的宫女们惊讶不已,纷纷侧目注视。但马尔希娅毫不动摇,她的姿态中透着一种无言的承诺与忠诚。
阿尔森微微一怔,随即露出理解的微笑。他轻声说道:“请起,马尔希娅。你做了个很正确的选择。”
马尔希娅缓缓起身,眼中闪烁着感动与坚定。她知道,自己在这一刻所做出的决定,将会改变未来的方向。而阿尔森的信任与支持,则是她心中最珍贵的力量来源。
多年以后,负责记录历史的皇家图书馆书记们问起马尔希娅,当初阿尔森殿下说了些什么时,马尔希娅总是神秘兮兮的表示,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大饼,还有一个承诺….
(8)
亚尔斯兰迎娶生母塞米拉米斯女皇那日,帝国神庙的火焰尽数熄灭。
两个月后,帝国财政已如风中残烛:行省叛乱四起,仅存的忠诚省赋税减半,国库枯竭。
北境军团二十年如一日抵御日耳曼蛮族,如今粮草断绝、冬衣单薄。
两位将军率军南下“讨薪”,血书飞抵帝都:“二十载寒霜,血肉为墙;今饷绝粮尽,唯血可偿。”
正文***
帝都拜占庭的空气,沉得能拧出铁锈与陈血混杂的腥气。宏伟的神庙尖顶刺破浑浊的天穹,却刺不破那层沉沉压在人心头的阴霾。半年前,当年轻的亚尔斯兰王子,在诸神祭司们死寂的注视和贵族们竭力屏住的呼吸中,执起他的生母(或者是祖母)、前女皇塞米拉米斯的手,宣称她将作为他的皇后与他共享帝国权柄时,神庙中所有长明不熄的圣火,在同一时刻彻底熄灭。黑暗如同有形的巨兽,吞噬了金碧辉煌的穹顶与廊柱,只剩下刺骨的寒意与死一般的沉寂。那一刻的黑暗,仿佛一道不祥的预言,深深蚀刻在帝国基石的裂缝里。
半年,仅仅半年。那道裂缝已如蛛网般疯狂蔓延,将整个帝国拖向深渊。
财政大臣提里奥斯枯槁的手指,神经质地捻着面前羊皮卷焦黄的边缘。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已不再是帝国的财富象征,而是一道道催命符。他面前摊开的,是帝国最后几片尚未公开举起叛旗的行省——安卡拉、提利亚、苏萨尼亚、帕提亚——呈报的岁入簿册。墨迹尚新,却散发着绝望的腐朽气味。那些曾如丰沛河流涌入国库的金币洪流,如今已细若游丝。帕提亚总督在奏报的角落,用颤抖却异常清晰的笔迹额外注明:
“……匪患猖獗,商路断绝,民力凋敝。本季实收,仅及旧例……四成。”
四成!
提里奥斯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干涩的抽气,像破旧风箱濒临崩溃的嘶鸣。他猛地合上卷册,仿佛那薄薄的皮革烫手。目光投向窗外。皇宫御花园的方向,此刻正被一种近乎癫狂的奢靡之光笼罩。为了庆祝皇帝与皇后新得的一对来自埃塞俄比亚的蓝眼白孔雀,一场耗费惊人的夜宴正在上演。黄金打造的巨大鸟笼在无数水晶灯照射下刺人眼目,笼中点缀着从叛乱海域冒险抢运来的、价值连城的深海珍珠。案几上堆积如山的是万里之外快马加鞭、累死无数驿马才送抵的珍稀异果,果香混合着名贵熏香,浓烈得令人窒息。而夜空中炸开的焰火,每一次绚丽的绽放,都足以武装起一支百人重步兵队,那燃烧的金币灰烬无声地飘落在帝国焦渴的土地上。
帝国像一个被蛀空的巨人,外表尚存骨架,内里早已脓血横流。西方,富庶的米底行省,叛军的黑旗插上了总督府邸的塔楼,总督的头颅被悬于城门示众。南方,以勇悍闻名的留里克家族,公然截留了所有从埃及运往帝都的粮船,豢养私兵,裂土之意昭然若揭。东方,高原上的游牧部落嗅到了血腥,像贪婪的鬣狗,开始试探性地撕咬边境脆弱的防线。叛乱如同野火燎原,帝国昔日荣光笼罩下的广袤疆域,如今只剩下几处零星的火光,在狂风中也随时可能熄灭。而正是这些仅存的、微弱摇曳的忠诚之火,所供给的薪柴,也已微薄得可怜。
“大人!”一名书记官几乎是扑了进来,脸色灰败如丧考妣,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北境!北境军团……八百里加急!鹰讯!”
“鹰讯”二字,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提里奥斯的太阳穴。只有最紧急、最关乎帝国存亡的军情,才会动用训练不易、珍贵无比的传讯巨鹰。他劈手夺过书记官递来的、用黑色火漆封缄的细长铜管。入手冰凉沉重。他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无法稳住铜管,指甲刮过冰冷的金属表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粗暴地拧开铜管封盖,抽出一卷被汗水或某种更粘稠液体微微浸透的薄羊皮。羊皮边缘粗糙,带着边塞特有的风沙粗粝感。展开的瞬间,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扑面而来——那不是墨水的味道,是早已干涸发黑、深深沁入皮质的血!
羊皮上,字迹狂放不羁,力透纸背,仿佛用折断的矛尖蘸着伤口流出的热血书写而成:
二十载寒霜,血肉为墙;
今饷绝粮尽,唯血可偿!
北境军团 总统领西尔斯基、副统领布隆 暨泣血十万将士..宣誓起义!
落款处,两个名字如同烙铁般灼烧着他的眼睛:西尔斯基!布隆!帝国北境的双壁,帝国最坚固的盾牌,最锋利的矛尖!是他们,率领着那群在帝国最遥远、最苦寒的边境线上,像钉子一样扎了二十年,用血肉之躯一次次粉碎日耳曼蛮族潮水般冲击的钢铁军团!
提里奥斯的身体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他猛地扶住冰冷的石桌边缘,指尖传来的寒意也无法驱散心脏处传来的、仿佛被无形巨手攥紧的剧痛。他仿佛看到了那支军团的末日景象:冰封千里的苍茫雪原上,残破的帝国鹰旗在刺骨的寒风中猎猎作响,却显得如此单薄无力。士兵们蜷缩在四处漏风的营房里,身上的冬衣薄如纸片,在滴水成冰的酷寒中早已冻得僵硬、脆裂。曾经肌肉虬结的臂膀,如今只剩嶙峋的骨节突出在松弛的皮肤下。粮仓彻底空了,耗子都早已绝迹,只剩下冰冷的铁器和角落里冻成冰坨的、不知何时残留的几粒麦子。绝望像瘟疫一样蔓延,吞噬着最后一点理智和忠诚。而率领这支濒临绝境的雄师的两位将军,终于被这无情的饥饿与寒冷、被帝都日复一日的漠视与遗忘,逼到了疯狂的边缘。
讨薪?不!这薄薄血书上每一个狂怒的字眼,都宣告着这是一场复仇!一场由帝国最忠诚的捍卫者发起的、直指帝国心脏的战争!他们不再需要空泛的承诺,不再需要拖延的借口。“唯血可偿”——他们要的,是帝都的黄金,是粮仓的粟米,是用那些在温暖宫殿里醉生梦死之人的血,来偿还二十年的冰霜与忠诚!
“哗啦——”
提里奥斯再也支撑不住,沉重的身体撞翻了身后的青铜灯架。昂贵的灯油泼溅出来,在地面描绘出诡异扭曲的图案,如同流淌的鲜血。他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那卷浸透北境将士绝望与愤怒的血书,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轻飘飘地盖在泼洒的灯油上。羊皮迅速被污黑的油脂浸透,变得沉重、污秽,像一块刚从坟墓里挖出的裹尸布。
“大人!您怎么了?”书记官惊恐地想要搀扶。
提里奥斯却置若罔闻。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窗外,望向皇宫深处那片灯火最辉煌、乐声最靡靡的方向。隔着重重的宫墙与深沉的夜色,那间用东方丝绸和香料装点的、温暖如春的寝宫内的景象清晰得如同就在眼前——巨大的紫檀木御榻上铺陈着产自遥远震旦、薄如蝉翼的金丝软缎。年轻的皇帝亚尔斯兰,帝国的至尊,正慵懒地陷在无数软枕之中。他头枕着他那位既是生母又是皇后的塞米拉米斯丰腴白皙的臂弯里,像婴儿般沉睡。塞米拉米斯女皇,不,皇后,染着鲜艳蔻丹的手指,正漫不经心地捻起一颗用碎冰镇着的、晶莹剔透的紫葡萄,那葡萄来自已然叛乱的米底行省最后一批贡品。她并未享用,只是任由冰凉的汁液顺着指尖滴落在亚尔斯兰散落在锦枕上的、如同阳光般耀眼的金发间。她的唇角,噙着一丝心满意足而慵懒的笑意,仿佛窗外这个庞大帝国正在分崩离析的轰鸣巨响,不过是情人梦中无意识的呓语,或是宴会上助兴的鼓点。
寝宫巨大的琉璃窗外,帝国崩塌的轰鸣正隐隐传来。那是远方叛军攻城的撞木声?是饥饿行省绝望的哀嚎?还是……那支由帝国双壁率领的、从极北苦寒之地席卷而来的钢铁洪流,踏碎冰雪、碾过平原,向帝都复仇的铁蹄声?
提里奥斯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油污浸透了他华贵的紫边白袍。那卷来自北境、宣告帝国最终审判的血书,静静躺在他脚边的污秽里,像一块凝固的、绝望的黑色心脏。窗外宴会的靡靡之音透过厚重宫墙,如幽灵般缠绕着血书的腥气,也缠绕着帝国最后清醒者的脖颈。
帝国最后的支柱,已轰然倒塌,化作指向自己心脏的利矛。而年轻的皇帝,帝国的太阳王,亚尔斯兰,在他母亲温暖的臂弯和帝国奢靡的废墟中,沉睡着。
窗外,帝国崩塌的轰鸣,越来越响,终于压过了寝宫内情人甜蜜的私语。
提里奥斯的手指深深抠进冰冷光滑的石板缝隙,试图汲取一丝支撑身体的力量。那卷污黑沉重的血书,像一块来自地狱的磁石,牢牢吸在地板的油污里。窗外御花园的喧嚣乐声,夹杂着孔雀尖锐的鸣叫,穿透厚重的宫墙,如同无数细小的针,扎刺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大人!大人您……您没事吧…..”书记官的声音带着哭腔,试图再次搀扶。
“闭嘴!”
提里奥斯猛地低吼,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年轻的书记官,那眼神里混杂着绝望的灰烬和最后一点强行凝聚的、属于帝国财政大臣的残存威严。“所有人,集合!”
几个还在工作的书记官们慌乱的停下手头的工作,在财政大臣面前站成一排,他们被上司那有些恐怖下眼神骇住,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第一!”
提里奥斯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铁锈味:
“赫尔墨斯,你现在立刻去内政大臣科尔内的府邸!告诉他,北境军反了!西尔斯基和布隆的血书到了!帝国的心脏,下一秒就可能停止跳动!让他立刻滚到枢密院东侧的小议事厅!用跑的!如果他还在哪个情妇的床上,就让宪兵把他从床上拖下来!这是命令!”
“是!是!大人!”那位叫赫尔墨斯的书记官脸色惨白,连连点头,随即跑出门。
“第二!”提里奥斯的目光转向门口另一个吓得瑟瑟发抖的书记官,“你,提略!去找外交大臣柴科!无论他在哪个外国使节的宴会上吹嘘帝国的‘永恒繁荣’,立刻把他揪出来!告诉他,他那些虚与委蛇的外交辞令,现在救不了任何人!让他立刻滚去议事厅!晚一刻,我们就等着在日耳曼蛮族和叛军的夹击下,用骨头渣子当谈判筹码吧!”
提略踉跄着冲了出去。
“第三!”提里奥斯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吸入了冰渣,刺痛了他的肺腑,他强撑着扶着桌沿站起,紫边白袍的下摆沾满了污黑的油渍和灰尘,狼狈不堪,但眼神却如同即将熄灭的火堆里最后爆裂的火星。
“去找禁军统领尼涅斯!他在宫里轮值!让他立刻点齐人手,让禁卫军封锁通往议事厅的所有通道!今晚,没有我的命令,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然后,他自己,立刻来见我!”
几名书记官连滚爬爬地消失在门外。宫殿深处传来的乐声似乎更响了,夹杂着模糊的、放浪形骸的笑声。提里奥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里面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他弯腰,用颤抖却异常坚定的手,捡起了地上那卷污秽不堪的血书。羊皮冰冷粘腻,像一块凝固的腐肉。
“对了,还有一件事….”
他看向剩下的几位还留在原地的书记官们,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的回响,“你,塔塔罗斯,你亲自去陛下寝宫。”
这位名叫塔塔罗斯的书记官猛地一哆嗦,脸上血色尽失:“大…大人…我…我….去皇宫?现在女皇陛下应该已经休息了…那些宦官们不会让我进去的….…”
“告诉守门的阉奴,”提里奥斯无视他的恐惧,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下,“帝国北境的双壁,西尔斯基和布隆,率领二十万戍边将士,反了!他们打着‘讨薪’的旗号,正日夜兼程南下,目标直指帝都!帝国存亡,系于一线!请皇帝陛下、女皇陛下……”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充满讽刺的弧度,“……立刻移驾议事厅!”
“就…就这样说?”书记官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就这样说!”提里奥斯低吼,“一个字都不许改!如果阉奴敢阻拦,你就告诉他,这是帝国财政大臣、先皇阿迪斯陛下亲自任命的财政大臣提里奥斯的命令!若误了军国大事,北境军团的怒火,第一个烧的就是他们这些蠹虫的脑袋!滚!现在就去!”
书记官如同被鞭子抽中,跌跌撞撞地冲出门,消失在昏暗的走廊尽头,仿佛身后有择人而噬的恶鬼。
小议事厅内,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几盏青铜油灯勉强驱散角落的黑暗,将围在地图桌旁几张焦虑、震惊、阴沉的脸映照得明灭不定。墙壁上巨大的帝国疆域图,曾经用金漆描绘的富庶行省,如今大片大片被醒目的猩红墨汁粗暴地覆盖,如同帝国躯体上溃烂流脓的伤口。地图下方,象征着北境军团位置的小型青铜鹰旗,被粗暴地拔起,狠狠掷在代表帝都奥苏斯的位置上。
“疯了!简直是疯了!”内政大臣科尔内,这个保养得宜、此刻却脸色蜡黄的中年人,用肥胖的手指神经质地敲打着桌面,“西尔斯基!布隆!他们怎么敢?!他们是帝国的屏障!是陛下的利剑!”
“屏障?”外交大臣柴科冷笑一声,他眼袋浮肿,华丽的丝绸外袍上还沾着酒渍,显然刚从某个宴会上被“揪”出来,“屏障现在要变成砸碎我们头颅的攻城锤了!二十万!整整二十万在北境和蛮族血战了二十年的百战老兵!没有粮饷,没有冬衣,被逼到绝境的老兵!你告诉我,拿什么去挡?拿你仓库里堆积如山的、等着发霉的公文吗,科尔内?”他的声音尖锐而刻薄,带着末日将近的歇斯底里。
科尔内被噎得脸色发青:“柴科!你……”
“诸位大人,议事厅已封锁,没有命令,一只苍蝇业飞不进来!”禁军统领尼涅斯低沉的声音如同闷雷炸响。他身形魁梧,穿着锃亮的胸甲,腰挎长剑,脸上那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的旧疤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他一只手按在剑柄上,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争吵的两人,最后落在一直沉默、死死盯着污黑血书的提里奥斯身上。
“提里奥斯大人,消息确凿无疑?这血书……”他锐利的目光落在那块污秽的羊皮上,“……不是伪造?不是叛军动摇帝都的诡计?”
提里奥斯缓缓抬起头,将那卷血书在桌上摊开。干涸发黑的血迹、狂放不羁的字迹、那力透纸背的绝望与愤怒,无声地诉说着一切。“传讯巨鹰送来的,黑色火漆封缄。是西尔斯基和布隆的笔迹,我认得。上面浸透的,是人血。”他的声音疲惫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鹰讯不会假。他们,真的反了。口号就是这上面的八个字——‘唯血可偿’。”
议事厅内瞬间死寂。只有油灯灯芯燃烧发出的噼啪轻响,如同帝国最后的心跳。
尼涅斯的脸颊肌肉抽动了一下,按在剑柄上的手背青筋暴起。他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上了一种近乎冷酷的务实:“他们缺粮缺饷,行军速度必然受限。但以他们的兵锋和意志,最迟一个月,前锋就能兵临帝都外城!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一个月?!”柴科失声叫道,“我们能做什么?求和?西尔斯基和布隆不是那些可以用金币收买的部落酋长!他们要的是血!是帝都的血!是陛下…和女皇的血!”他艰难地吐出最后几个字。
“那就打!”科尔内猛地一拍桌子,色厉内荏,“召集所有还能调动的行省军队!征发帝都所有青壮!打开武库!我们还有禁军!尼涅斯大人,您的禁军是帝国最精锐的……”
“精锐?”尼涅斯打断他,嘴角扯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目光锐利如刀,“科尔内大人,你多久没去过军营了?禁军的铠甲依旧闪亮,但仓库里的备用弓弦早已朽断!士兵们的饷银倒是还没拖欠!不过他们每日的伙食,只比街上的乞丐好那么一点点!你告诉我,这样的‘精锐’,如何抵挡在北境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饿狼?”
科尔内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现在我们需要钱!需要粮!”提里奥斯的声音如同破锣,打破了绝望的沉默,他枯槁的手指几乎要戳进地图上帝都的位置,“这才是关键!没有钱粮,一切都是空谈!尼涅斯大人说得对,士兵们饿着肚子,连弓都拉不开!必须立刻筹措!不惜一切代价!”
“筹措?”柴科发出绝望的嗤笑,“从哪筹?国库空虚!仅剩的几个行省,赋税连塞牙缝都不够!难道要我们这些大臣变卖家产?杯水车薪!”
“那就加税!”科尔内眼中闪过一丝病态的狠厉,“帝都的富商、贵族!他们囤积居奇,富得流油!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强征!”
“强征?”尼涅斯冷冷道,“你是嫌帝都内部的火,烧得还不够旺?那些商人、贵族,哪一个背后没有盘根错节的势力?逼急了他们,不用等北境军来,帝都自己就先乱了!”
争吵再次爆发,绝望、推诿、病急乱投医的疯狂计划在小小的议事厅里碰撞、碎裂。每个人都像溺水者,试图抓住任何一根可能救命的稻草,却发现每一根稻草都早已腐朽。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喧闹达到顶峰时,议事厅沉重的大门被无声地推开了一条缝。守在外面的书记官,脸色比死人还要苍白,颤抖着挤了进来。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惊恐地望向提里奥斯,然后,极其缓慢地、绝望地摇了摇头。
提里奥斯的心,瞬间沉入了万丈冰窟。
书记官用尽全身力气,才发出蚊子般细弱的声音,却清晰地刺破了所有的争吵:“大人…阉奴说…说陛下…和皇后陛下…已经…已经安歇了…吩咐…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天大的事…也…也等明日朝会再议…”
“安歇了?!”柴科第一个跳起来,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帝国都要亡了!他们安歇了?!当年阿迪斯陛下还活着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档子事….”
科尔内脸上的肥肉剧烈地抖动着,嘴唇哆嗦,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算了,我们继续吧…..”
尼涅斯按在剑柄上的手,指节捏得发白,那道旧疤在跳动的灯光下,如同一条狰狞的蜈蚣。他猛地转身,面朝皇宫寝殿的方向,如同一尊压抑着滔天怒火的铁像。冰冷的杀意,第一次如此不加掩饰地从这位禁军统领身上弥漫开来。
提里奥斯缓缓闭上了眼睛。他手中那卷来自北境的血书,冰冷、沉重、污秽不堪。议事厅里绝望的争吵,窗外奢靡宴会的残响,书记官带来的那个荒谬到极点的“安歇”回复…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景象,都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变得模糊而遥远。
唯有那血书上八个狂怒的大字,在他紧闭的眼前,燃烧着刺目的猩红….
“加税!必须强征帝都商人和贵族的财产……”
“强征?你想让帝都先乱起来么……”
就在这绝望的喧嚣即将再次沸腾、撕裂这狭小空间的刹那——
“哐当!”
议事厅沉重的、镶嵌着帝国鹰徽的橡木大门,被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推开,撞在冰冷的石墙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厅内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如同被利刃瞬间切断。
刺眼的光线伴随着一阵浓郁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奇异香风猛地灌了进来。那不是自然的阳光,而是由四名高大如铁塔、面无表情的银甲禁卫军高举的巨大烛台所散发出的光芒。每座烛台上,数十支手臂粗细的牛脂巨烛熊熊燃烧,辉煌的光晕瞬间吞噬了议事厅内原本昏暗的油灯光,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纤毫毕现,也将几位大臣脸上残留的惊怒、惶恐与绝望暴露无遗,刺得他们下意识地眯眼、抬手遮挡。
光晕与浓香之中,先走进来的是那名深紫色滚金边长袍的宫廷女官,纱冠下的面容如同大理石雕琢,冰冷而漠然。她目光扫过厅内,如同检视无生命的器物,随即侧身,用一种清晰、平稳、毫无情感起伏的语调宣告:
“诸位大人,亚尔斯兰·奥古斯都殿下;塞米拉米斯·奥古斯塔女皇陛下到。”
“陛下到”几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提里奥斯的心口。他手中的血书“啪嗒”一声掉在桌面上,污黑的羊皮在刺目的烛光下,那干涸的血迹呈现出龟裂的暗红,更加肮脏刺眼。尼涅斯按在剑柄上的手猛地一紧,指节发出轻微的脆响,他挺直了腰背,像一杆绷紧到极限、随时会断裂的标枪。科尔内和柴科则完全僵住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惨白和不知所措的惊惶。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光影摇曳处,帝国的至尊踏入了这间弥漫着绝望与硝烟气味的斗室。
亚尔斯兰·奥古斯都,帝国年轻的新王,身着一件过于宽松的银灰色丝绒睡袍,那柔滑的质地流淌着月光般的光泽,却与他此刻的情境格格不入。腰带只是松松垮垮地在腰间打了个结,袒露出少年人略显单薄却白皙光滑的胸膛。他那头如同熔金般耀眼、尚未完全褪去少年柔软质感的金发凌乱地披散着,几缕发丝慵懒地贴在光洁饱满的额角。那张继承了母亲惊人美貌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刚从酣睡中被强行唤醒的懵懂和不耐烦,长而密的睫毛下,湛蓝的眸子如同蒙着薄雾的湖泊,迷茫地扫视着厅内重臣,最终落在尼涅斯锃亮的胸甲上,带着一丝被惊扰的薄怒。他看起来不过十七岁上下,身形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骨架匀称却尚未完全长开,英俊得近乎脆弱,那份被打扰的任性也显得格外稚嫩。很难让人想到,这位王子曾经在军营里呆过…..
而紧贴着他,几乎将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倚靠在他臂弯里的,正是他的皇后,也是他的生母——塞米拉米斯·奥古斯塔。
她的出现瞬间攫取了所有人的目光,如同黑暗中骤然升起的血色满月。一件用无数细密金线与深如凝血的红宝石编织而成的长裙,如同第二层皮肤般紧紧包裹着她高挑而丰腴的躯体,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成熟曲线。长裙的领口开得极低,大胆地袒露出大片如凝脂般雪白滑腻的胸脯,饱满的弧度在烛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裙身侧面的高开衩,随着她慵懒的步履,丝绸如水般流动,毫不吝啬地展露出两条修长、笔直、肌肤细腻如同最上等象牙雕琢而成的玉腿,每一步都摇曳生姿,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近乎挑衅的性感。她的金发高高挽起,盘成繁复的发髻,点缀着细碎如星辰的钻石,更衬得她天鹅般的脖颈优雅而傲慢。然而,最令人心悸的是她唇角那抹若有若无、慵懒而餍足的笑意,以及那双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曜石般的眼眸深处,毫不掩饰的、俯瞰蝼蚁般的掌控欲与漫不经心。她染着鲜艳如血蔻丹的手指,正百无聊赖地缠绕、玩弄着亚尔斯兰睡袍腰带上垂下的一缕流苏,动作间充满了占有的亲昵。
他们身后,是更多捧着巨大金制香炉、捧着盛满珍果美酒水晶盏的侍女和宦官。浓郁的、价值千金的异域熏香,如同具象化的金色雾霭,瞬间淹没了议事厅里原本残留的羊皮卷、灯油和绝望的气息,也温柔而残酷地包裹了那张摊开的、污秽不堪的血书。
这对统治着正在崩塌的帝国的母子(夫妇),就这样突兀地、带着一身与这肃杀紧张气氛格格不入的奢靡暖香和令人窒息的视觉冲击,闯入了帝国最后一丝理智挣扎的现场。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现实的荒谬注解:任你天崩地裂,帝国的核心,依旧沉醉在永不醒来的、由黄金、宝石、情欲编织的迷梦之中。
“嗯?”亚尔斯兰终于眨了眨迷蒙的蓝眼睛,目光有些茫然地扫过僵立如木偶的重臣,最后落在尼涅斯锃亮的胸甲上,带着一丝被打扰睡眠的薄怒,声音带着少年人刚睡醒的沙哑和任性,“尼涅斯阁下?还有几位大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搞什么玩意呢?”他微微蹙起精致如画的眉头,仿佛臣子们关乎帝国存亡的焦虑才是最大的罪过,
“母后都被你们惊动了。”他下意识地往母亲温暖丰腴的身体靠了靠,寻求庇护的姿态像个受惊的孩子。
塞米拉米斯女皇(皇后)的目光,则像带着冰冷钩子的丝绒,轻飘飘地掠过桌上那张刺眼的污黑羊皮,掠过提里奥斯沾满油污、狼狈不堪的紫边白袍,掠过科尔内额头的冷汗和柴科惨白如纸的脸。她的红唇微微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慵懒的声音如同最上等的丝绸滑过锋利的刀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却深入骨髓的嘲弄:
“哦?看来我们忠心的臣仆们,正在为帝国殚精竭虑呢?真是辛苦。”
她小巧挺直的鼻子微微皱了一下,仿佛嗅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气味,随即,染着蔻丹的指尖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优雅,轻轻点了点身旁宦官捧着的巨大金香炉。宦官立刻谦卑地躬身,将香炉捧得更高、更近,让那浓郁到几乎令人晕厥的、价值连城的异香,如同海浪般更加汹涌地扑向在场的每一个人,意图彻底冲刷掉这里令人不快的“穷酸”气息。
提里奥斯感觉自己的胃在剧烈地抽搐,一股冰冷的绝望从脚底直冲头顶。他死死盯着地上石板的缝隙,不敢抬头去看那对在帝国毁灭的轰鸣中依旧散发着惊人魅惑与奢靡的至尊。那卷来自北境、浸透将士绝望与愤怒的冰冷血书,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冰冷的石桌上,被帝后身上散发出的暖香、烛光和那惊鸿一瞥的雪白大腿所投射的阴影温柔地笼罩着,像一个被遗忘在极致奢华盛宴角落的、肮脏而无声的控诉,讽刺到了极点。
帝国的丧钟在远方轰鸣,而敲钟人,正挽着他乱伦的情人,带着一身足以点燃地狱之火的奢靡,踏入了葬礼的现场。
刺眼的烛光与令人窒息的异香,如同粘稠的、有形的潮水,在狭小的议事厅里汹涌翻滚。塞米拉米斯女皇那句带着慵懒嘲弄的“气味可真不怎么样”,仿佛还带着她指尖蔻丹的温热余韵,在凝滞的空气中妖娆飘荡。她的目光,轻飘飘地掠过桌案上那卷污黑、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血书,如同拂去一粒微尘,最终落回儿子兼丈夫——亚尔斯兰那张带着惺忪睡意与不耐的脸上。那眼神,专注得近乎贪婪,仿佛在欣赏一件由她亲手雕琢、不容他人染指的完美艺术品。
提里奥斯感到一股冰冷的铁锈味从喉咙深处翻涌而上。他强迫自己从那甜腻得足以溺毙理智的香氛中抽离一丝清明,艰难地弯下沾满油污与旅途风尘的腰身,向着帝国的“日”与“月”——那对高踞于权力之巅的母子——行了一个标准的、刻板到近乎僵硬的鞠躬礼。紫边白袍的下摆扫过冰冷的大理石地面,留下更深的、污秽的痕迹。
“女皇陛下,”他的声音嘶哑如砂纸刮擦朽木,每一个字都耗尽气力,却竭力维持着臣子应有的、最后的恭敬,“惊扰圣驾,罪该万死。然……军情十万火急,关乎帝国存亡,臣等不得不……”他猛地吸入一口气,那浓郁的异香瞬间塞满胸腔,呛得他眼前发黑,几乎窒息,“北境军团……西尔斯基将军与布隆将军……哗变了!”
亚尔斯兰微微歪了歪头,金色的发丝滑过光洁的额角,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丝孩童般的困惑,仿佛在费力理解一个全然陌生的词汇:“哗变?那些……守北边的将军?”语气平淡得近乎漠然,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清梦的不悦,仿佛听到的只是某个偏远行省上报了蝗灾。
提里奥斯的心沉坠入无底深渊。他硬着头皮,枯槁的手指颤抖地指向桌案上那张在摇曳烛光下更显肮脏刺目的血书:
“是,陛下。他们……他们泣血控诉,帝国拖欠军饷粮秣长达数月,戍边将士饥寒交迫,已至绝境!此乃……此乃血证!”他喉头滚动,声音愈发艰涩,
“他们要求……帝国立刻偿付拖欠的一切,否则……否则他们将用刀剑,取回应得的血酬!”最后几个字,他吐得异常艰难,低微如耳语,却清晰地传递出血书上那“唯血可偿”的恐怖箴言。
“取回……血酬?”
亚尔斯兰茫然地重复着,眉头紧锁,觉得这说法既无礼又麻烦透顶。他几乎是本能地侧过头,寻求那唯一光源的指引,像一个被难题困住的懵懂孩童。
塞米拉米斯女皇唇角那抹慵懒的笑意,倏然冰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淬火利刃般的、洞穿一切的冰冷锋芒。她没有看提里奥斯,甚至吝于再瞥那血书一眼,深潭般的眼眸径直锁定了她的儿子(丈夫),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冻结灵魂的威严,瞬间碾碎了议事厅内所有细微的声响:
“叛乱,即死罪。”
五个字,如同五颗裹挟着寒冰的铅弹,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口。空气瞬间凝固。
她微微扬起精致的下巴,目光如冰冷的探针扫过厅内噤若寒蝉的重臣。那眼神里没有愤怒的火焰,只有对既定铁律被蝼蚁撼动的绝对冷酷的裁决:
“若此次对北境军‘施恩’,”她刻意加重了“施恩”二字,嘲讽如毒液滴落,“开了这道口子,他日,帝国四境的总督、将军,是否皆可效仿?手握兵符,便可挟兵自重,以刀剑‘讨债’,视帝国法度如无物?”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石碰撞的铿锵,在死寂中回荡,
“法度崩坏,皇权蒙尘!此风,绝不可长!”
短暂的停顿,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提里奥斯和一旁面如金纸、抖若筛糠的内政大臣科尔内:“毋需再议!武力镇压!即刻发兵!将叛酋西尔斯基、布隆之首级,悬于北境要塞最高处,昭告天下!余者,就地解散,首恶严惩不贷!”
“陛下!女皇陛下!”提里奥斯与科尔内失声惊呼,绝望的惊恐几乎撕裂他们的喉咙。提里奥斯甚至顾不得僭越,猛地抬起枯槁的脸,肌肉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抽搐,
“万万不可啊!陛下明鉴!帝国……帝国如今……”他艰难地吞咽,仿佛每个字都重若千钧,
“……国库……仅存不足十万金币!粮仓……粮仓存麦不足两千斤!此等微末之资……连……连维持帝都禁军日常嚼用都左支右绌……焉能……焉能支撑大军远征苦寒北境?焉能……镇压那二十万虎狼之师啊!”
科尔内在一旁如捣蒜般点头,冷汗浸透了他华丽的衣领,声音带着哭腔补充:“陛下!皇后陛下!不止钱粮!武库之中,朽坏弓弩堆积如山,甲胄锈蚀,刀剑卷刃……实……实无可用之兵甲啊!”
塞米拉米斯女皇静静地听着,脸上无波无澜,唯有一丝了然于胸的、近乎轻蔑的冷笑。她甚至吝于再给这两位重臣一个眼神,仿佛他们口中那空荡的国库与朽坏的武库,不过是聒噪的蚊蝇嗡鸣。她优雅地侧过身,染着蔻丹的指尖,带着一种亲昵而残酷的意味,轻轻抚过亚尔斯兰睡袍上柔软的银灰色丝绒。目光投向窗外深邃的、吞噬一切的夜空,声音恢复了那种掌控全局的慵懒,却透出令人骨髓生寒的精明算计:
“靠你们这群废物,帝国的财政不崩溃才怪,没钱?就不会借么?”
轻飘飘一语,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激起惊心动魄的狂澜。几位大臣猛地抬头,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女皇的红唇勾起一个笃定而深不可测的弧度,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宫墙与广袤的海洋,落在了遥远的西方海岸线:
“罗马执政官,哥伦娜夫人。”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熟稔与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还有雅典银行的总行长,奥斯德里克。”
她顿了顿,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提里奥斯和柴科,洞悉着他们灵魂深处的战栗,“二位,皆是先王阿迪斯陛下在世时,最忠诚、最得力的盟友与股肱。先王的恩威,他们至今铭感五内。”
她微微抬起手,指尖在空中划过一个优雅而微小的弧度,如同清点着无形的筹码,语气轻松得如同在谈论妆奁中的珠宝:“帝国之困,不过须臾。向他们借贷便是。至于抵押……”她刻意停顿,嘴角的弧度加深,冷酷的务实主义展露无遗。
“帝国未来五年的关税、盐税,以及……”她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墙上那张被猩红标记浸透的帝国地图,在北境那片巨大的、象征着叛乱的猩红区域上短暂停留,轻描淡写地补充道,“……再加上北境行省那些煤矿与金矿的开采权。足矣。”此言一出,柴科与提里奥斯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连一直沉默如铁铸雕像的禁军统领尼涅斯,按在剑柄上的手背也瞬间青筋暴起,那道狰狞的旧疤在烛光下剧烈搏动!关税与盐税,是帝国财政残喘的最后命脉!而北境的煤矿金矿?那片流淌着黑金与黄金的富饶之地,此刻正被叛军的刀锋牢牢掌控!女皇陛下竟要用这些早已易手、甚至可能永难收回的“虚产”去抵押借款?!
塞米拉米斯女皇仿佛早已洞悉他们眼中荒谬绝伦的震惊,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浓烈嘲弄的嗤笑:“怎么?嫌这抵押太过……虚幻?”她的眼神锐利如解剖刀,剐过众人僵硬的面孔,
“这些物事,此刻确在叛贼掌中。我们既已失其掌控,与其任其荒废于泥淖,何不先押出去,换来真金白银、粮秣辎重,以雷霆之势剿灭叛军!”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赌徒倾尽所有押上最后一注的疯狂逻辑。
“待叛乱平息,山河重光,这些自然重归帝国囊中。至于偿债……”她红唇微启,吐出的字眼冰冷无情,“那是日后徐徐图之的事情了。以先王阿迪斯陛下的无上荣光为名,以帝国未来的税收与矿山为质,向两位‘忠诚的朋友’发出最恳切的吁请。告诉他们,帝国需要旧日的盟友伸出援手,共渡时艰。他们,会为帝国排忧解难的。”
最后一句,她说的无比笃定,仿佛哥伦娜夫人与奥斯德里克的签名墨迹已然在羊皮纸上洇开。
“以……以先王陛下的名义?担保未来税收和……那些……那些叛军手中的矿区?哥伦娜夫人和雅典的银行家们不会同意的!”外交大臣柴科失声喃喃,脸色惨白如新刷的墙壁,身体晃了晃,几欲晕厥。这根本是一场用帝国最后信誉与虚幻资产编织的、赤裸裸的豪赌与欺诈!
塞米拉米斯女皇的目光冷冷地钉在柴科脸上,那眼神如同极地寒冰,瞬间冻结了他所有涌到嘴边的谏言。她不再理会任何臣子,转而挽起亚尔斯兰的手臂,用一种混合着宠溺与绝对支配的语气说道:
“好了,亲爱的,这些琐务,交由臣下便是。柴科,提里奥斯,即刻草拟国书与抵押文书。”她转头,对着侍立一旁、捧着巨大鎏金香炉的宦官吩咐,声音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的慵懒:“香炉留下。此间气味……污浊不堪。好生熏一熏。”
宦官躬身,将那沉重无比、散发着浓郁异香的金制香炉,轻轻放置在议事厅中央冰冷的石桌之上。沉重的金属底座,不偏不倚,正正压在了那卷摊开的、浸透十万北境将士绝望与愤怒的污黑血书中央!
“哐——嚓。”
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伴随着羊皮纸被无情撕裂、碾压的细微脆响。干涸发黑的血迹在冰冷的金器边缘,晕开一小片更深、更绝望的污渍,如同帝国心脏上溃烂的疮口。
塞米拉米斯女皇挽着依旧睡眼惺忪、对眼前惊涛骇浪恍若未觉的亚尔斯兰,翩然转身。华丽的深红金丝长裙裙摆,如同地狱业火般在烛光下划出一道灼目的轨迹。他们在侍从无声的簇拥下,裹挟着一身奢靡的暖香,如同来时一般,从容不迫地离开了这间弥漫着绝望硝烟与死亡气息的囚笼。
就在这时,一直如铁塔般矗立的禁军统领尼涅斯上前一步,他按剑的手仍未放松,声音低沉如闷雷,打破了死寂:“陛下,请留步,军费之事已决,然则平叛大军从何调集?是否需要征调驻守克里米亚半岛的海军舰队?或急令尚在埃及的拜尔努斯将军率部驰援?此二部皆为精锐,且绝对忠诚,配合禁卫军,至少能延缓…..”
塞米拉米斯女皇的脚步甚至未曾有丝毫停顿,只有一声连着一声的、冰冷而轻蔑的呵斥从她离去的方向传来,清晰地穿透门缝:
“愚蠢!拜尔努斯虽曾是北境军旧部,但在埃及酷热之地驻守已近五年!驻守埃及的士兵,如何能忍受北境那冻裂骨髓的严寒?水土不服便是自损三分战力!何况,从埃及做船到王都,就需要半个月时间…..这哪来得及?”
“至于让克里米亚的海军弃舟登岸,去和北境那群在冰原上磨砺出来的虎狼之师打陆战?更是愚不可及!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是嫌帝国败亡得不够快么?何况,埃及和克里米亚是帝国现存为数不多还能按时按量上缴赋税的行省,撤出驻军,会发生什么?你想过么?”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清晰地给出答案:
“一群蠢货,阿迪斯当年怎么没把你们流放了?接旨,令塞尔维亚、色雷斯、基辅诸公国的贵族们自行招募私兵,就近征发!同时,派出使团,去日耳曼蛮族处,让他们发兵,打北境军的后方,只要能镇压叛乱,帝国可以割让多瑙河以北的所有领土,另,帝国将斥重金,雇佣迦太基的佣兵团与斯拉夫的蛮族战士作为平叛主力!记住。”
她的语气陡然转厉,如同淬毒的冰锥,“首要之务,是给我活捉叛乱头子!要活的!抓到王都来,我要让人把他一刀一刀或刮了….”
提里奥斯死死盯着香炉底座下那被压得粉碎、只露出一角污黑的血书,那刺眼的颜色仿佛在无声地尖啸。柴科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只有无意识的喃喃:“抵押……抵押叛军手里的矿就算了,我们还要让日耳曼蛮族加入……这……这……”
科尔内瘫坐在镶金的高背椅上,肥胖的身躯像一滩融化的油脂,脑海中只剩下女皇那句“既已失控,不如押之”的疯狂逻辑在疯狂回响。唯有禁军统领尼涅斯,依旧如同一尊冰冷的复仇铁像般挺立。他按在剑柄上的手背青筋如盘踞的毒虬,那道狰狞的旧疤在摇曳的烛光下剧烈地搏动、扭曲,仿佛滚烫的岩浆即将冲破铁皮。他的目光,如同淬炼了千年恨意的毒匕,死死钉在帝后身影消失的那扇沉重宫门之上,牙关紧咬,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
沉重的橡木大门缓缓合拢,隔绝了外殿的光影与香气,也隔绝了帝国最后一丝虚幻的荣光。
议事厅内,只剩下那呛人肺腑的浓香、死一般的窒息寂静,以及那盏沉重金香炉下,被死死镇压、象征着帝国最终命运的泣血控诉。香炉里升腾的氤氲烟雾,如幽灵般温柔地缠绕着墙上那张已被猩红标记彻底吞噬的帝国疆域图,尤其眷顾着北境那片象征着叛军与抵押财富的巨大猩红。
沉重的橡木议事厅大门在塞米拉米斯与亚尔斯兰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绝望与疯狂的余烬。门外长廊的空气冰冷死寂,唯有壁龛里幽蓝的长明灯焰无声跳跃。
塞米拉米斯的身姿在幽暗中傲然挺立,如同最名贵的黑曜石雕塑。她高挑得近乎压迫,站在略显单薄的亚尔斯兰身边,更显出一种掌控全局的气势。她身着深红鎏金刺绣的低胸长礼服,繁复的纹样在幽光下流淌着暗哑的金芒。领口大胆地敞开着,勾勒出饱满而诱人的胸线轮廓,一条璀璨的钻石项链垂落其间,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闪烁,既是权力的象征,也是致命的诱惑。浓艳的妆容一丝不苟:深红如血的唇瓣,精心描绘、尾端微微上挑的黛眉,浓密睫毛下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此刻在阴影中更显幽邃莫测,仿佛蕴藏着吞噬一切的黑洞。礼服高腰线的设计下,开衩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摇曳,行走间,一双包裹在顶级丝绸罗袜中的、修长而笔直的白皙长腿时隐时现,如同最名贵的瓷器在暗夜中划过冷光,将女皇的美艳与一丝刻意的放浪奇异地糅合在她不容置疑的威严之中。浓烈的异香如影随形,与长廊的陈腐气息混合,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腐败芬芳。
她挽着丈夫亚尔斯兰略显无力的手臂,如同挽着一件精美的附属品,深红裙摆拂过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如同无声流淌的暗血。侍从宫女们屏息跟随,如同没有生命的影子。
就在即将转入寝宫回廊时,前方稍亮的壁灯下,阿尔森王子静立等候。
少年身形挺拔,深蓝色天鹅绒常服衬出他初显的英气,金发柔顺,面容继承了母亲的精致轮廓,却多了几分少年人的清朗。见到兄嫂(母),他立刻躬身行礼,姿态无可挑剔:“陛下,皇后陛下。”声音清澈平稳。
自从目睹过母亲的出轨,以及兄长的软弱无能后,阿尔森只希望自己离这对疯批夫妇越远越好。至少,别和自己扯上关系。虽然,作为阿迪斯家族的一员,阿尔森无可避免的存在乱伦和恋母的癖好,不过他很清楚,至少现在的自己,还完全不具备成为母亲男人的资格。
亚尔斯兰只是随意地对弟弟“嗯”了一声,睡眼惺忪。塞米拉米斯的目光却如同实质的探针,瞬间将阿尔森从头到脚扫视一遍。那眼神深邃难测,掠过他挺拔的身姿、低垂的脖颈、以及那遗传自她的、足以令星辰失色的侧脸轮廓。一丝极其细微、难以捕捉的兴趣在她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一闪而过。
她轻轻拍了拍亚尔斯兰的手臂,声音带着刻意柔腻的亲昵,红唇翕动间,钻石的光芒在她锁骨处跳跃:“亲爱的,你倦了。让她们先送你回去安寝吧。”
说着,她示意宫女。亚尔斯兰顺从点头,在簇拥下头也不回地离开,如同卸下一个包袱。“太阳”的暖晕远去,长廊瞬间被幽蓝光影和塞米拉米斯周身那极具侵略性的美艳与威压所统治。高跟鞋敲击冰冷的石面,发出清脆孤寂的“嗒、嗒”声。
塞米拉米斯缓步走向阿尔森,每一步都摇曳生姿,低胸礼服下的曲线随着呼吸起伏,裙摆开衩处延伸出的那截白皙长腿在幽光下惊鸿一瞥。她身上的暖香变得更加浓郁霸道,强势地侵入阿尔森周围的空气,混合着她本身迫人的气场。阿尔森维持着行礼姿态,低垂的眼睫在眼下投下阴影,唯有紧抿的唇线泄露了一丝紧张。
她在阿尔森面前站定,近得阿尔森能看清她浓密睫毛上沾染的细微金粉,能感受到她吐息间温热的、带着葡萄酒与异香的芬芳。她弯下了腰,这个动作带着奇异的亲昵与掌控。染着艳丽蔻丹的指尖带着凉意,轻轻抬起阿尔森的下巴,迫使他直视那双仿佛能摄魂夺魄的眼睛。烛光在那深潭般的眸子里跳跃,暖不化深处的冰冷与算计。
“阿尔森,”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如同情人絮语,却带着淬毒的锋芒,“你看到了,你的兄长……他很好,像最纯净的水晶,却也像水晶一样易碎。”她微微歪头,一缕精心打理的金棕色卷发滑落颊边,钻石耳坠流光一闪。
阿尔森的呼吸微窒,被迫迎视母亲的目光。塞米拉米斯的声音更低,如同毒蛇吐信,混合着浓香的气息拂过阿尔森的脸颊:“帝国正值多事之秋,北境叛军如狼似虎,国库空虚,强邻环伺……暴风雨就要来了。你兄长的心性,太过柔软,太过依赖……他或许,”她顿了顿,红唇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守不住你父亲留下的这片基业。”阿尔森瞳孔骤缩,身体瞬间绷紧,寒意从脊椎直窜头顶!他下意识想后退,却被那冰凉的手指牢牢定住下巴。
“母后!女皇陛下…..”阿尔森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慌乱。
“儿臣……儿臣绝无此意!儿臣对帝国……对皇位,从无觊觎之心!只愿辅佐兄长,为帝国效忠……”
“嘘……”
塞米拉米斯用那根冰凉、涂着蔻丹的手指,轻轻按在了阿尔森的嘴唇上,打断了他。她的唇角,嘲弄的弧度更深,眼神锐利如刀,欣赏着猎物的挣扎。
“我知道你对帝国的皇位不感兴趣,也许坐上这个位置,死的更快,谁知道呢….不过阿迪斯,你对本宫……是否有那么一点点兴趣?”
毫无预兆地,塞米拉米斯张开双臂,以一个带着占有欲和不容抗拒力量的姿态,猛地将阿尔森用力拥入怀中!
阿尔森瞬间僵硬如石!母亲华贵却冰冷的礼服布料紧贴着他的脸颊,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暖香将他彻底淹没,丰腴柔软的躯体带来的压迫感远超过母性的温情。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低胸礼服边缘下紧贴着自己的饱满弧度,以及那透过衣料传来的、带着侵略性的体温。这拥抱充满了禁忌的暗示和冰冷的权力碾压。
塞米拉米斯抱着他,嘴唇凑近他冰凉的耳廓,吐息温热,话语却令人毛骨悚然:“只有成为帝国皇帝,才能做本宫的男人,明白么……”她的声音沙哑磁性,字字如钩。
她微微侧过头,在阿尔森完全僵滞、无法反应的状态下,那涂着深红蔻丹、丰润无比的唇瓣,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和一丝冰冷的湿意,重重印在了他光洁的脸颊上!一个短暂、却如同滚烫烙印般的吻!如同毒蛇的鳞片烙下印记!
“这里没有外人,孩子……老实说说吧,那天,你看见妈背着你哥和祭司们做爱,你兴奋么?想和你父亲和哥哥一样,成为妈合法的男人么…..”塞米拉米斯的声音贴着阿尔森的耳畔响起,低沉、沙哑,充满了赤裸裸的、扭曲的诱惑和权力的碾压。
“想不想,回到小时候,再次独享我的怀抱?”时间凝固!幽蓝壁灯将这对相拥的母子身影扭曲投射在墙壁上,形成一个巨大诡异的图腾。阿尔森的心脏疯狂擂动,血液冲上头顶又瞬间冻结!母亲的怀抱是缠绕毒藤的荆棘牢笼,脸颊上那抹湿热的唇印如同灼烧的耻辱标记,混合着那惊世骇俗的暗示,将他所有的理智和伦理认知彻底击碎!
他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言语,唯有那双被迫睁大的瞳孔里,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混乱、极致震撼和被拖入无底深渊的绝望。
塞米拉米斯缓缓松开手臂,优雅地后退一步,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幕不曾发生。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僵立的阿尔森,目光如同鉴赏家审视刚完成的作品,掠过他苍白脸上那抹刺目无比的深红唇印。她的眼神恢复了掌控一切的慵懒,嘴角噙着高深莫测的笑意。
“今晚,什么都没有发生…..夜深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我的……小王子。”最后几个字带着意味深长的拖腔。她不再多看一眼,转身,深红如血的裙摆旋开冰冷的空气,那修长笔直的白皙美腿在裙摆开合间最后一次惊鸿闪现。在侍从宫女的簇拥下,她如同暗夜中移动的、燃烧着欲望与权力的血色漩涡,优雅而决绝地消失在通往寝宫的回廊深处。
长廊中,只剩下阿尔森王子独自一人,僵硬如冰封的石像。脸颊上那抹深红的唇印在幽蓝灯光下鲜艳得如同新鲜的血迹,散发着浓郁异香,如同一个永恒的诅咒烙印。壁灯的火苗在他空洞失焦的瞳孔中跳动,映不出丝毫光亮,只有一片被彻底颠覆、深不见底的黑暗。权力、血缘、伦理……一切坚固的基石在那个冰冷黏腻的吻中轰然崩塌,留下彻骨的寒气和母亲那如同毒雾般萦绕不去的、混合着暖香的低语。远处,隐约传来亚尔斯兰寝宫内瓷器被孩子气打碎的清脆声响。
9
穹顶壁画《帝国荣光图》中手持橄榄枝的女神,此刻正被蛛网覆盖右眼。斜射进翡翠厅的六月阳光(11:11分的新历盛夏炽烈光线)在褪色孔雀石地板上切割出栅栏般的阴影,仿佛将长桌北侧的帝国重臣们囚禁在金色的铁笼里。
外交大臣柴科整理着浆洗发白的紫边黑袍起身,枯瘦的手指刻意抚过胸前那枚阿迪斯御赐的翡翠鹰徽,试图在罗马人面前重塑帝国残存的体面:
“谨代表塞米拉米斯女皇陛下,欢迎尊贵的罗马第一执政哥伦娜夫人,还有各位雅典与迦太基的贵客……”
他沙哑的声音突然高亢,如同锈蚀的竖琴强行弹奏辉煌乐章。
“帝国永远不会忘记,在阿迪斯陛下治下,诸位的先祖曾与我们共饮盟约之酒!今日危难时刻的援手,正是印证了当年陛下未曾选错……”
“柴科阁下。”
哥伦娜夫人突然用黄金权杖尾端叩击黑曜石桌面,清脆的敲击声如同断头台的铡刀落下。她左肩的蛇形胸针折射着正午阳光,红宝石蛇眼迸射出刀锋般的冷芒。
“您似乎弄错了三件事——”
说着,她从奥德修斯捧着的鎏金匣中抽出一卷羊皮纸,哗啦展开的《罗马元老院授权令》边缘镶嵌着七枚执政官印章。
“此刻坐在您面前的不是阿迪斯陛下的私人机要秘书,而是罗马共和国的第一执政。”
她的指尖缓慢抚过权杖顶端的狼头雕像(罗马建国象征),镶嵌的钻石狼牙刺入所有人视线。
“挽救帝国?不,我们是在评估一笔高风险投资。”
突然,她抓起桌面的纯金天平,将象征帝国主权的玉玺重重砸在左侧托盘,金属撞击声惊飞窗外栖息的乌鸦。
“至于伟大的阿迪斯陛下……”她凝视着穹顶壁画中先帝的侧影画像,向着那个看上去依旧年轻的黄帝鞠了一躬后,随即声音陡然淬冰。
“他的时代,连同他那些浪漫主义的骑士精神,早就被埋进君士坦丁广场的纪功柱下了。”
柴科僵立原地,冷汗顺着深陷的眼窝滑落。六月初五的酷热中,他仿佛看到自己精心准备的恭维词像晨露般在罗马人的目光下蒸发。奥德修斯垂眸调整文件顺序,袖口露出的手腕上,罗马狼头刺青与帝国双头鹰徽记诡异地交织——这个细节被提里奥斯混浊的余光捕获,引发一阵带着血沫的剧咳。
***
几分钟后,一行人于帝国议事厅东翼的「翡翠厅」落坐——这座曾用于接见万国使节的荣耀殿堂,穹顶的《帝国荣光图》金线刺绣蒙尘黯淡,褪色的孔雀石地板倒映着窗外铅灰色的天光,如同凝固的泪痕。发霉的猩红天鹅绒窗帘被粗暴卷起,露出大理石窗台上经年的污迹。空气里,陈旧木料、新鲜墨水与罗马贵妇身上浓烈的没药香水混合,形成一种象征帝国衰朽的、甜腻而腐朽的气息。
不断渗出冷汗的财政大臣提里奥斯深陷轮椅,膝盖上堆积的泛黄账册随着他撕心裂肺的咳嗽而颤抖。
长桌南侧,端坐着帝国的债主们:以罗马执政官哥伦娜夫人为轴心的债权联盟。这位“西海岸黑寡妇”身着一袭酒红色露肩丝绒长裙,左肩别着标志性的黄金蛇形胸针——鸽血红宝石蛇眼在昏光中闪烁,如同凝固的血滴。她身侧,一个异常沉默的年轻人垂首而立,正为她整理文件。他有着继承自母亲哥伦娜夫人的深邃轮廓,眉眼间却奇异地糅合了已故帝国皇帝阿迪斯那标志性的、仿佛能洞穿人心的锐利目光——奥德修斯,哥伦娜夫人与阿迪斯皇帝那段禁忌之恋的结晶,此刻的身份是母亲的机要秘书。
雅典银行总长奥斯德里克透过单片眼镜审视契约,迦太基代表塔里克则用镶满祖母绿的匕首,在北境地图的猩红标记上刻下新的裂痕。
哥伦娜夫人从珍珠珐琅烟盒中抽出细长雪茄,奥德修斯用那枚刻有双头鹰的机械打火机为她点燃。烟雾如毒蛇般缠绕过提里奥斯枯槁的面容,她的声音慵懒,却字字淬着陈年的毒液:
“评估一堆随时化为齑粉的抵押品,真是令人伤神的差事。”
她涂着深紫蔻丹的指尖轻蔑地划过地图上叛军盘踞的北境。“这些矿产……阿迪斯陛下在世时,可是我亲自帮他整理的,那孩子可是将它们视若帝国命脉呢。”
随即,她话锋陡然一转,那双曾令阿迪斯沉迷的碧绿眼眸,此刻像冰锥般刺向柴科、科尔内和提里奥斯,嘴角勾起一抹淬毒的冷笑:
“说起来,真是讽刺。当年就在这议事厅,就在这张长桌旁,诸位大人可是慷慨激昂,力挺那位‘圣洁无暇’的塞米拉米斯,将我斥为‘祸水’、‘野心家’,生怕我这个带有罗马血脉的肮脏女人玷污了阿迪斯陛下的圣名。”
她故意停顿,让那沉重的、充满怨气的寂静压得几位老臣几乎窒息。
“呵,看看如今!看看你们亲手扶上后位、如今端坐皇座的女皇陛下,把帝国带到了何等境地?国库空虚如筛,叛军兵临城下,竟要靠典卖先帝基业苟延残喘!若当年……若当年诸位大人肯睁开被偏见蒙蔽的双眼,支持一个真正懂得经营、懂得铁腕、懂得如何让帝国强盛而非沉迷于香粉与诗歌的女人……”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石摩擦般的尖利,“这帝国,何至于沦落到向我这个‘祸水’摇尾乞怜的地步?!可怜的阿迪斯,他恐怕都是被那个下贱无耻的女人给害死的。如果当初,呆在他身边的是我,而不是那几个无耻的波斯娘们和你们的伟大女皇陛下,他又怎会英年早逝…..”
柴科猛地站起,紫袍剧烈颤抖,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仿佛被这迟了三年的审判抽干了所有力气。
“夫人,请注意您的言辞,塞米拉米斯陛下是我们帝国的女皇,您不能….”
“说点实际的吧。”哥伦娜没有理会外交大臣的抗议,只是默默将雪茄按熄在《北境矿产分布图》上,焦痕恰好覆盖阿迪斯生前最重视的银矿山。
“三百万金马克借款,年息18%,复利计算。抵押品清单包括——”
奥德修斯同步展开三米长的鎏金羊皮卷轴,迦太基匕首突然飞来将其钉在桌面,刀柄镶嵌的祖母绿与罗马狼头权杖形成对角线的死亡十字。
雅典银行财团总团长奥斯德里克适时地冷笑着推过文件:
“精算结果:抵押物现值不足面值17%。”
看见这一结果,财政大臣提里奥斯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剧咳,血沫溅在文件「年息18%」的字样上,那猩红,如同当年他们投向塞米拉米斯的赞成票留下的烙印。奥德修斯的指尖在文件边缘收紧,骨节泛白。
“您这是敲诈……”
奥斯德里克伸手打断了财政大臣的发言:
“大臣——请注意,现在的帝国已暂时失去了对黑海盐税、多瑙河关税乃至君士坦丁金库的控制,正如暂时失去了捍卫阿迪斯陛下遗产的能力。”
奥斯德里克继续拨动孔雀石算板:“我们需要一些更实在的东西,考虑到先皇阿迪斯阁下对我们的帮助,雅典银行愿意借给帝国三百万金马克,但是条件除北境的煤矿和帝国未来五年关税的15%外,我们还需要租用克里特岛,还有拜占庭码头的十二个海军泊位。作为运输雅典商团从东部世界运输丝绸,瓷器,茶叶和香料的专属通道,而且,帝国无权收税,也不能检查。
科尔内几乎窒息:“泊位涉及主权!先王阿迪斯陛下绝不会……”
“阿迪斯陛下若在世,会衡量何种选择对帝国更有利的,他可是连亲爱的塞米拉米斯陛下都能抛弃的人哦,你说是吧?科尔内?当初,你们就是这么逼着他们离婚的,当塞米拉米斯改嫁给那个小孩的时候,你们不是很开心么?”
哥伦娜夫人截断话头,灰烬飘落在《尼科米底亚条约》原件上——那是阿迪斯曾迫使罗马,雅典和迦太基各国签署的屈辱和约。她看向奥德修斯:“奥德,把泊位水文图给科尔内大臣看看。让他明白,我们并非觊觎,而是‘协助管理’。”
奥德修斯依言递上图纸,动作精准而疏离。当他的目光与柴科惊恐的视线短暂交汇时,老臣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了褪色的紫袍边缘,仿佛看到了阿迪斯皇帝的幽灵。
提里奥斯颤抖着手盖上财政印章,印泥顺着「债权人有权自行征收抵押品」的条款流淌,**奥德修斯默默递上一块丝帕,帕角绣着一个微小的、只有皇室近侍才识得的阿迪斯私人纹章。
奥斯德里克继续用他手里的丝绸擦拭单片眼镜,念出了下一条款:
“为确保还款顺利进行,雅典银行还需要获得帝国造币厂三成股权。”一滴汗珠正顺着财政大臣提里奥斯沟壑纵横的鬓角滑落,砸在摊开的羊皮纸上,洇湿了“货币成色监督权”的花体字。
“这无异于剜心!”
提里奥斯枯爪般的手攥紧胸前印章项链,链坠深陷进松垮的皮肉,“阿迪斯陛下铸‘金鹰币’时连银匠都要剜目断手才准入厂!如今你们竟要……”
“如今贵国市面流通的金币含铜量高达三成七。”奥斯德里克截断嘶吼。侍从适时捧来鎏金托盘,新铸的雅典“共和鹰”金币在日光下排成森冷阵列。他拈起一枚轻弹,金属震颤声刺痛众人耳膜:
“听听这浊音。与其让贵国民众用掺铜的废铁交易,不如让专业的人——”
镜片后的灰眼珠扫过瘫软的财政大臣,“来拯救帝国的信用。”
“该下一条了。”哥伦娜夫人指尖划过七条黄金商路的羊皮地图,酒红蔻丹在“君士坦丁-亚历山大港”的路径上拖出血痕,“罗马海军接管全部武装护卫权,沿途设三十七座海军基地,当然,一切都是暂时的,只要帝国还款完成,我们自然会选择离开…”
“大人小心。”奥德修斯幽灵般闪至身侧扶住老臣科尔内,帝国鹰徽袖扣擦过科尔内颤抖的手背。青年抽回手时,一卷密约从他公文夹滑落摊开——《边境协防密约》末尾,阿迪斯皇帝的亲笔签名如淬毒匕首扎进众人眼底。
“先帝二十年前就允诺过‘必要时作为盟友,可以在彼此境内拥有驻军权’。”
哥伦娜夫人鞋跟碾过泼洒的墨迹,酒红裙摆在地板拖出狰狞血痕,“我们不过是将它细化——”权杖突然钉在科尔内眼前,“比如剿灭盘踞在黑森林的‘商路匪帮’?听说上周又有三队帝国税吏被吊死在橡树上?”
科尔内肥胖的身躯筛糠般抖动,汗臭混着墨汁酸气蒸腾而起。柴科紫袍下的手紧攥阿迪斯御赐的翡翠鹰徽试图起身,却被迦太基代表塔里克的笑声钉回座位。
“这是底线。”哥伦娜夫人抚摸着蛇形胸针,红宝石蛇眼妖光闪烁,“或者……让北境士兵们知晓,他们的女皇连雇佣军的定金都付不出?”
她刻意停顿,看向奥德修斯,“奥德,你说呢?北境军的怒火,想必不逊于你父亲当年征讨高卢时的雷霆之威吧?”
奥德修斯微微欠身,声音平稳无波,却让帝国众臣不寒而栗:“母亲,北境军困兽犹斗,确需雷霆手段。”
他巧妙地回避了直接提及父亲,却将阿迪斯的军事威名化作无形的压力。
“最后的小条款!”迦太基代表塔里克拔出插在地图上的祖母绿匕首,刀尖悬停于黑海西岸。阳光掠过他敞开的衣襟,三道奴隶烙印在古铜色胸膛上狰狞起伏。
“特拉布宗到锡诺普,迦太基商会属地实施本国律法。”
刀尖轻佻地拍打提里奥斯浮肿的手背,“譬如拖欠债务者……”
他突然扯过侍从的烙铁按向羊皮纸!焦烟腾起时,六个被朱砂圈注的港口名在帝国海军补给图上化作黑洞:“会成为港口的‘债务清理员’——就像二十年前我在迦太基船坞那样!”
“这是帝国领土!”柴科终于拍案而起,紫袍翻飞如垂死鹰翼。染血的金币从口袋里叮当滚出,在孔雀石地板上旋转出刺目光斑。“阿迪斯陛下若在世……”
“先帝尸骨都化成灰了!”哥伦娜的权杖雷霆般砸向桌面。黑曜石桌面震颤间,纯金天平轰然倾倒,帝国玉玺滚落奥德修斯脚边,私生子俯身拾起玉玺的刹那,袖口罗马狼头刺青与掌心双头鹰徽重叠——像道缝合帝国残躯的黑色针脚。
正午的炽阳将彩绘玻璃熔成液态琥珀,圣母悲悯的面容在《附加条款》血渍上流淌。当哥伦娜夫人指尖掠过蛇形胸针时,那枚鸽血红宝石突然折射出妖异的十字光斑,精准刺入科尔内浮肿的眼睑。
“其实还有更体面的解法。”哥伦娜夫人忽然轻笑,权杖叩击声惊飞了穹顶暗处的蝙蝠。
“让塞米拉米斯的小王子阿尔森迎娶我——罗马和迦太基军团半个月内就能踏平北境叛军,分文不取。”
科尔内打翻的银杯在孔雀石地板上滚出刺耳鸣响,陈年葡萄酒泼溅在阿迪斯画像的下颌,如同先帝在饮鸩止渴。”殿下才十六岁!”他肥胖的手指几乎戳到哥伦娜鼻尖,”而您……”
“而我四十二岁,恰好是帝国法定婚龄的两倍半?”她忽然扯开酒红裙装的珍珠肩扣,露出锁骨处狰狞的蛇形疤痕——那是二十年前宫廷政变时,为保护阿迪斯挡剑留下的勋章。”当年你们的陛下,不也在这翡翠厅夸赞我’比任何贵妇都懂如何哺育皇子’?”她指尖抚过疤痕,声音淬着蛇毒般的甜腻:
“阿尔森殿下会很满意这个既能做母亲又能做政教师的妻子。”
“何况,殿下十六岁又怎么了?”哥伦娜的权杖突然敲响座钟铜钟,”叮”的一声震得柴科口鼻溢血。”阿迪斯十六岁已率军踏平迦太基!”
说着,她扯过塔里克衣襟露出奴隶烙印,”看看这位迦太基执政官——他十六岁时还在给我和阿迪斯的战马刷蹄铁!”
鎏金怀表被她掷向彩窗!圣母子画像应声爆裂,十二点的钟声与玻璃破碎声轰然灌入。在惊天动地的金属震颤中,她撕开裂帛般的宣言:
“我的皱纹是地图上的战略要冲!我的银发是国库失窃的金马克!
当塞米拉米斯用处子血占卜星象时——
我的子宫正孕育着新帝国的宪法!”
提里奥斯突然发出夜枭般的惨笑,咳出的血沫在《婚约草案》上绽开玫瑰:
“我明白了…..夫人,您是要当摄政太后……不!”他浑浊的眼球突然暴凸,”你想让罗马执政官的头衔冠上帝国女皇的尊号!”
彩窗圣母的琉璃眼珠突然炸裂!飞溅的碎片中,哥伦娜的权杖已抵住科尔内咽喉:”你以为我稀罕女皇虚名?塞米拉米斯那个贱人早就把这个头衔给侮辱了…..那个无耻的贱人….”
狼头雕像的钻石獠牙刺入肥肉,”我要的是阿迪斯血脉与罗马狼血的融合!”她突然扯过奥德修斯的左手按在婚约上——私生子掌心的双头鹰胎记与条款中的罗马徽章严丝合缝,如同宿命的封印。
“就像二十年前,你们的陛下在这张长桌上许诺要给我一个流淌着狼与鹰血液的孩子……”她的指甲掐入奥德修斯手腕,血珠滴落在阿尔森王子的签名处,”如今不过换个人继续履行契约,我这是在延续阿迪斯家族的血脉…..”
死寂中唯有血滴坠落的嗒嗒声。提里奥斯咳出的血沫在《附加条款》上漫漶成海,咸腥味与塔里克的汗臊、奥斯德里克的琥珀香搏杀。彩窗投影的荆棘冠冕正随日头偏移,死死扣住柴科花白的头颅。
外交大臣柴科染血的紫袍裹着碎玻璃站起,枯手从内袋扯出半卷《皇室婚姻法》羊皮卷。发黄卷轴展开时,某条被朱砂反复圈注的律令在血泊中浮凸:「帝国储君婚配者,须承太阳神血嗣,持七圣火洗礼。」
“夫人可知…”他喘息着将卷轴拍向婚约草案。
“阿尔森殿下上月刚行完成人礼!” 卷尾滚落的青铜日轮徽章叮当撞上哥伦娜的高跟鞋跟,”按祖制,三年内不得婚娶!”
提里奥斯突然暴起!轮椅撞翻墨台,他竟用断指甲蘸着喉头血,在孔雀石地板上狂书阿迪斯皇帝的遗训:
「外邦联姻者,割封地百里」
血字在”罗马”二字上蜿蜒成蛇,老臣咳着碎牙狞笑:”先帝…亲手…废过三个…娶蛮女的亲王!”
随即,内政大臣科尔内颤抖着捧出占卜银盘。盘中水银诡异地聚成蛇形,却在触碰罗马印章时突然炸裂!汞珠溅上哥伦娜的裙摆,蚀出缕缕青烟。
“太阳神殿今晨神谕…”胖子嘶声举起龟甲裂片,”‘血蛇缠日,国柞倾覆’!” 龟甲裂纹正与婚约条款形成镜像,碎渣刺进他肥厚的掌心。
奥德修斯忽然单膝触地!青年指尖拂过父亲的血诏,银灰瞳孔锁死汞珠蚀穿的裙摆破洞:”母亲,您的罗马托加袍下…”他掀开自己袖口,露出相同的汞蚀疤痕,”也藏着太阳神的诅咒吗?”
哥伦娜的黄金权杖骤然劈下!杖身却在中途被奥德修斯徒手截住。狼头权杖在母子僵持间弯折成弓形,钻石狼牙崩飞嵌入《皇室婚姻法》的「神嗣」二字。
“真遗憾。”她突然松手,任儿子踉跄倒地。染着汞毒的裙摆扫过三张死灰般的面孔:”那就请诸位签了这份《军事托管协定》——”
奥斯德里克适时展开新卷轴,条款如蜈蚣爬满帝国疆域图:
1. 罗马海军驻防拜占庭到埃及的42个海军基地。
2.帝国中央银行和铸币厂由雅典和罗马共有17%的股份。
3.帝国北境煤矿和金矿未来三年开采权由雅典和罗马共有。
4. 帝国海关由雅典银行和罗马银行派人监管
5. 罗马和雅典共同借款300万帝国马克。
当柴科将玉玺按向《托管协定》时,印钮镶嵌的帝国末代蓝钻突然脱落!钻石滚进地板裂缝的刹那,无数黑鼠从先帝画像后的墙洞蜂拥而出,叼起钻石窜向窗外。
“看来连老鼠都明白…”哥伦娜踩住最后一只硕鼠的尾巴,鼠爪正抱着她的钻石鞋扣,”该换新主人了。”她弯腰掰断鼠牙取下蓝钻,随手抛给奥德修斯:”镶到我的新权杖上。”
喷泉池突然泛起血沫。阿尔森射落的红雀尸体在池中翻滚,鸟喙竟叼着半片玉玺碎片。奥德修斯站在窗影里,将蓝钻按进怀表齿轮——表盘背面新蚀刻的罗马狼头,正撕咬着帝国残破的日轮。
10
金角湾的潮水裹挟着死鱼的腥气,拍打着泊满异邦战舰的十二号码头。外交大臣柴科的紫袍下摆已被咸雾浸透成酱紫色,他枯瘦的手指紧握罗马式短剑的剑柄——那柄镶嵌翡翠鹰眼的旧指挥鞭,此刻正插在装满迦太基火油的木桶上,如同插在帝国海权的坟头。
“左舷三十度!迦太基重步兵的板甲优先卸货!”
他的嘶吼淹没在蒸汽吊机的轰鸣中。一箱刻着雅典猫头鹰徽记的军械被钢索吊起,箱底渗出的黑色粘液在甲板蚀出“XIV”的罗马数字(《托管协定》第十四条:雅典银行享有军备质检权)。
科尔内肥胖的身躯卡在两名帝国宪兵中间,他们正用染着墨渍的胖指点验安条克和埃及运来的粮车。当他掀开第三车苫布时,整片码头的空气骤然凝固——金灿灿的麦粒下,暗红如血的波斯火油罐排列成北境地图的轮廓,罐体火漆印正是塞米拉米斯女皇的凤凰纹章。
“看来,帝国还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迦太基监工塔里克冷笑着用匕首划开麻袋,麦粒瀑布般泻入仓库,惊起嗜血的虫群。
港务塔楼顶层,内务大臣科尔内银灰色的瞳孔倒映着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浊浪。他指间把玩的黄金怀表表盖内侧,新蚀刻的罗马狼头正撕咬着帝国双头鹰的咽喉。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十二艘色雷斯死囚船正在靠岸,囚犯脚踝的镣铐锁链拖过跳板,发出巨兽啃骨的声响。
“第七批‘志愿军’到了。”港务总督的声音从他的身边传来。科尔内指尖划过帝都码头地图上隐形的迦太基奴隶航线坐标,那是用财务大臣提里奥斯咳出的血沫调制的密写药水:
“通知海军,明晨前,务必将这些人和物资运送到色雷斯港,这里向东北偏移两里格…”
他突然停顿,目光锁住三号码头阴影里的埃及劳工。那些头顶陶罐的汉子小腿肌肉虬结如老树根,行走时袍角翻飞间,赫然露出烙印在脚踝的拜尔努斯军团三角标志!
“有趣,有趣,南边的那位看起来也不太平了…..”科尔内自言自语的说道。
***
多瑙河前线的捷报正通过信鸽雨点般坠入指挥部:
塞尔维亚轻骑已成功捣毁北境军最后补给据点,刀柄缠绕的日耳曼发辫浸透毒液,北境军已成为事实上的孤军;
迦太基和雅典人用火焰将橡树林炼成火狱,焦枯的树干上钉着刻有凤凰纹章的青铜箭;
色雷斯死囚用血肉填平壕沟,阵亡者口中含着的金马克已被酸血蚀穿币值。
科尔内颤抖着展开最新战报时,一张泛黄的乐谱飘落在地。奥德修斯的军靴精准踩住谱面——那正是塞米拉米斯写给小王子的《金雀摇篮曲》,五线谱间隙里,北境军投石机阵地的经纬度在血污中若隐若现。
“平叛成效显著啊!叛军也不过如此….”柴科试图大笑,喉咙却喷出带着铁锈味的血沫。
也是,有钱,有人,有法统所在,不赢,都难吧?但赢了之后呢?
***
西南风卷着燃烧的麦粒扑向阵亡士兵的葬礼队列,科尔内大臣黑袍上的金线刺绣在火雨中迸溅出诡异星光。奥德修斯怀表齿轮咬合的咔嗒声里,半块染血的兵符正滑向表盘背面新蚀刻的狼头獠牙。港务日志最后一页的潮湿墨迹下,隐约透出柴科用血指摹写的遗言:
**“我们签下了帝国的死亡证明,却以为那是和平条约”**
与此同时***
暴雨冲刷着鎏金穹顶的星象浮雕,二十四个黄铜排水兽首吞吐着黑浪,将皇宫浸泡在硫磺味的雨幕里。亚尔斯兰王子赤脚踏过浸水的波斯地毯,脚踝金铃的震颤惊醒了蜷缩在象牙床脚的暹罗猫。这畜生翡翠色的瞳孔倒映着年轻君主扯落帷幔的暴怒——四个月来第一百二十次交合的床单上,依旧只有塞米拉米斯发间的玫瑰精油渍,不见半点受孕的猩红。
“母亲大人,亲爱的,女皇陛下…”
少年颤抖的手抚上女皇小腹,那里缠绕的黄金蛇链烙着阿迪斯皇帝的私人纹章。
“星辰院的占卜师说昨夜是双鱼座最靠近子宫的时辰…”
塞米拉米斯忽然翻身压住他,指尖划过少年锁骨的战栗:”我的小太阳,你该相信科学而非星象。”她拾起滚落床沿的水晶药瓶,紫罗兰色液体在雷光中泛着妖异磷光。
“这是安条克送来的受孕秘药,御医说要在满月时…”话音未落,药瓶已被亚尔斯兰扫入青铜炭盆,爆燃的蓝火映亮他眼底血丝。
***
几天后,甘泉宫的御医厅内,七名帝国最顶级的产科医生在绘有草药图的琉璃屏风后轮流叩诊。西奥多罗斯的银听筒贴在女皇小腹时,窗外突然炸响惊雷,青铜诊床的蛇形支架随之轻颤。
“子宫温暖如仲春土壤,血流声似山涧奔泉。”
老御医的胡须扫过羊皮病历。
“以女皇陛下您四十二岁的年龄来看…这简直是神迹。”他示意助手展开《生育力评鉴卷轴》,朱砂批注的”perfect”一词,在雨后的水光里刺目如血。
随即,首席助产医师捧出镀金窥镜:
“宫颈如处子闭合,宫壁弹性堪比二十岁妇人。”
器械碰撞声惊飞了梁间筑巢的雨燕,一片绒羽飘落在女皇散开的衣襟上——那里曾因哺育阿迪斯,亚尔斯兰,阿尔森,以及无数王子的地方,一度留下淡银纹路,如今却光滑如新缎。
在几名宫女的帮助下,塞米拉米斯系紧珍珠腰带时,药童正将诊断结果烙进蜡板。火焰炙烤蜂蜡的焦甜味中,她突然抓起铜盆里的药渣——那是连服四月的促孕药残滓,此刻正散发铁锈般的腥气。
“所以,各位,你们的意思是,问题不在本宫身上,是么?”
女皇指尖捻碎药渣,褐汁顺着掌纹渗进黄金蛇链的鳞片缝隙。
“亚尔斯兰才十七岁,正是性欲旺盛的年龄,可现在的结果是,他不具有生育能力?”
首席御医噗通跪倒:”或许…或许是陛下忧心国事,精元暂滞…”话音未落,女皇的银护甲已划开他的医官绶带:
“我要真话,不要朝堂辞令!”断裂的绶带金穗散落满地,拼出扭曲的”不育”字样。
“咚——”
宫墙外的神庙大钟敲响半刻钟声,十六点三十分的余韵在潮湿空气里震颤。塞米拉米斯突然推开彩窗,暴雨狂风卷着战报冲进内室——最上方捷报的罗马狼头火漆印正在融化,红蜡滴在诊断书上”精元稀薄”的结论旁。
她抓起沾着雨水的鹅毛笔,在《北境平叛令》背面疾书:
「换掉王子每日的鹿血羹,改供波斯岩羊睾丸汤」
墨迹未干时,笔尖突然戳破纸面。破洞恰好落在”睾丸”二字上,如同命运残忍的嘲讽。
御医们抬着药箱躬身退下。西奥多罗斯在廊柱阴影处突然驻足,从药箱夹层抽出半张泛黄的《皇家预览》——阿迪斯皇帝十七岁的精种活性被朱砂圈注,数值竟是亚尔斯兰的三倍。
塞米拉米斯站在露台,看亚尔斯兰在马场挥鞭抽打坐骑。少年暴怒的呼喝声混着马嘶刺破狂风暴雨,惊得白鸽撞上鎏金栅栏。
“唉,他父亲在这个年纪,已让伊瑞斯特和哥伦娜两个贱人怀孕了。”
她摩挲锁骨下的蛇链,链体突然弹开暗格,露出半片干涸二十年的胚胎胞衣,”唉,难道是因为,新婚夜没能圆房,让这孩子彻底失去了信心….…唉,我是不是太下贱了….”
这时,一名女官惊慌来报:”女皇陛下!殿下在暴雨中摔倒了!”
塞米拉米斯却俯身拾起被风雨打落的蓝玫瑰,将花瓣按在诊断书”精虫活性不足”的字样上。当指尖传来地宫密码机的震动频率时,她突然剪断蛇链扣锁——
“慌什么?一国之君如果能被一匹劣马摔死,那也不过是宿命罢了,告诉西奥多罗斯医生,过几天,我会再收集一次殿下的精子,让他随时待命,好好检查。”
御医们恭敬地退出房间,留下塞米拉米斯独坐在镶金的梳妆台前。镜中映出她依旧美艳的容颜——高挑的身材在丝质睡袍下曲线毕露,饱满的双峰将低胸领口撑起诱人的弧度,纤细腰肢下是丰腴的臀部,修长的双腿在薄纱下若隐若现。四十二岁的女皇保养得宜,岁月似乎只在她眼角留下几道优雅的细纹,反而增添了成熟韵味。
御医的诊断清晰明确:”陛下身体康健,生育能力完好。”这句话在塞米拉米斯心中激起涟漪。连续四个月的努力,夜夜与年轻的丈夫亚尔斯兰同床共枕,却始终不见怀孕迹象。问题显然不在她身上。
断裂的蛇首坠入暴雨排水渠,金链内壁赫然蚀刻着微型罗马军团布阵图。
***
铜吊锅里深褐药汁翻滚,鹿茸,羊睾丸的苦涩被波斯椰枣的蜜甜中和。塞米拉米斯赤足踩过冰凉的黑曜石地板,真丝睡袍下摆扫落炭灰。火光舔舐着她抽松腰带时乍现的腰窝——那是生育时留下的浅银色妊娠纹,此刻在跳跃的光影里竟似流动的星河。
回到皇宫,塞米拉米斯开始了她的打扮,她先是卸去帝冠的铂金鬈发堆叠在肩胛骨凹陷处,发尾蜷曲如毒蛇盘踞。随即,换上深酒红色菲尼克蕾丝睡袍(阿迪斯发明之一),V领开至脐上三指,真丝下透出熟桃色的乳晕轮廓。黄金蛇链挽住不足三掌宽的细腰,蛇首垂坠的祖母绿悬在腿根阴影处 袍侧高开衩露出蜜蜡色的修长腿线,腓肠肌绷紧时浮起狩猎女神般的流畅肌理
当她将新煎药汤倾入嵌玉金盏时,滚烫药气熏红锁骨下两弯饱满的圆弧。乳尖激凸的轮廓在濡湿的真丝下清晰如待放的罂粟苞。
而此时,寝宫里,亚尔斯兰正蜷在阿迪斯皇帝遗留的熊皮褥上,少年脊背凸起的骨节如困兽的椎棘。塞米拉米斯膝行压上褥沿时,睡袍前襟滑落,右乳几乎蹭到少年绷紧的肩胛:
“喝了它,我亲爱的…”
药盏沿口红印递至他唇边,”安条克老修士说,这方子能让你变成真正的男人…”
少年突然挥臂打翻金盏!药汁泼溅在女皇胸口,深褐水痕迅速在左乳晕染成地图状的污渍。真丝湿透紧贴乳尖的瞬间,亚尔斯兰喉结发出困兽般的呜咽,突然扯住她腰链将人掼进锦枕:
“那些药除了让我流鼻血还有什么用!”他膝盖顶开母亲双腿的动作近乎撕斗。
“御医今早说了——我完全不行!”
塞米拉米斯反手拽过少年后颈,染着蔻丹的指甲陷进他颈椎凹陷:”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有一点点国王的样子!别说平息叛乱,你连让我怀孕都做不到…..”
她突然扯开湿透的前襟,饱满双乳在烛火下颤动如初摘的蜜瓜,乳晕中央竟镶着两粒阿迪斯御赐的金乳钉:”你认为自己17岁,还很小么?你爹阿迪斯17岁时,都让我生下你哥哥海瑟了!”
亚尔斯兰的牙齿猛然磕上她左乳金钉!血腥味混着乳香炸开的刹那,女皇双腿蛇般绞住少年腰臀。真丝睡袍彻底撕裂的裂帛声中,她抓过床头银镜照向两人交叠的下腹——
镜面反射出惊心画面:少年疲软的性器上方,黄金蛇链的暗扣正渗出无色黏液,悄无声息滴落在他的睾丸表皮。
“现在知道该做什么了么?乖乖的,喝药….一小时后,我会回来……”
一小时后***
夜幕已经低垂,皇宫寝殿内弥漫着没药与乳香的氤氲。塞米拉米斯女皇身着深红真丝睡袍,金线绣成的凤凰在摇曳烛光下振翅欲飞。低垂的领口勾勒出丰盈饱满的曲线,腰肢纤细如柳,真丝面料顺着圆润的臀线流淌而下,修长双腿在裙裾开衩处若隐若现。四十二岁的女皇美得惊心动魄——岁月沉淀的成熟风韵与帝国至尊的威严在她身上完美交融,琥珀色眼眸在烛光中流转着蜂蜜般的光泽。
亚尔斯兰坐在象牙床边,年轻的面庞笼罩在阴影里。塞米拉米斯端着鎏金药盏走近,睡袍下摆扫过大理石地面,发出丝绸特有的沙沙声。”这是第二趟药,快喝了它,我的太阳,”她的声音低沉如大提琴。
“这是御医特制的圣药。”
亚尔斯兰顺从地喝下药汤,塞米拉米斯接过空碗放在一旁。随即拉起丈夫的手,引导他触摸自己睡裙的丝带。少年皇帝的手指微微颤抖,笨拙地寻找着系结。塞米拉米斯耐心地覆上他的手背,带领他解开第一个绳结。
“像这样,慢慢来…”她在他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
随着丝带滑落,睡裙前襟自然敞开,露出女皇丰满圆润的乳房。亚尔斯兰呼吸变得急促,眼中既有渴望又有不安。塞米拉米斯温柔地将他搂入怀中,让他的脸埋在自己胸前。
“别急,我的太阳,”她轻抚他柔软的金发,”让母后教你…”
亚尔斯兰像婴儿般依偎在她怀里,本能地含住一枚粉嫩的乳头吮吸起来。塞米拉米斯仰头轻叹,手指穿梭在他发间,另一只手引导着他的手游走在自己光滑的背脊上。
当情欲渐浓,塞米拉米斯扶着亚尔斯兰躺下。她跨坐在他身上,丰腴的大腿线条在烛光下泛着蜜色光泽。”放松,亲爱的,”她低语,握着他僵硬的手按在自己腰侧,”跟着我的节奏…”
“看着我,”她低语,双手捧起亚尔斯兰的脸庞。他们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带着药草的苦涩与香料的甜腻。当她的唇覆上他的,起初如蝴蝶点水,继而化为深沉的探索。亚尔斯兰的颤抖在女皇娴熟的亲吻中渐渐平息,他手指穿过她浓密的栗色卷发,发间镶嵌的珍珠流苏轻响如雨。
塞米拉米斯引导着儿子的手滑入睡袍,覆上自己丰腴的胸脯。他的掌心滚烫,而她肌肤如丝绸般凉滑。当他的拇指擦过挺立的蓓蕾,女皇喉间溢出一声轻叹,这声叹息被亚尔斯兰用唇舌吞没。睡袍如退潮般滑落,堆叠在女皇纤细的脚踝。烛光为塞米拉米斯成熟的身体镀上金边——饱满的胸脯随着呼吸起伏,腰肢凹陷的弧度连接着丰硕的臀,修长双腿线条如古希腊雕塑般完美。亚尔斯兰的吻如朝圣者般虔诚,从她优雅的颈窝一路向下,在锁骨凹陷处停留,最终含住那玫瑰色的蓓蕾。
“母亲,亲爱的,母亲大人,女皇陛下…”亚尔斯兰的呼唤带着痛苦的渴望。
“嘘…”塞米拉米斯的手指插入他的金发,”你不该对我撒娇的,现在,我只是你的妻子。”
她引导他躺下,丝绸床幔如云雾垂落。当塞米拉米斯跨坐在亚尔斯兰腰间时,月光穿过高窗,为她赤裸的胴体罩上银纱。她缓缓沉下身体的动作庄严如加冕仪式,丰润的唇间逸出神圣的叹息。亚尔斯兰的双手紧握她柔软的腰肢,指节发白。
他们的结合如祭坛上的圣礼,每一次起伏都带着绝望的祈祷。塞米拉米斯仰起天鹅般的颈项,月光流淌过她汗湿的胸脯,金链上的红宝石在双乳间摇曳如血滴。她引导着节奏,时而如海浪般汹涌,时而如晚祷般舒缓,将年轻国王带入从未抵达的深处。
女皇缓缓下沉身体,秀眉微蹙又舒展。她控制着每个动作的深浅与速度,时而俯身亲吻丈夫的嘴唇,时而在他耳边温柔指导:”就这样…很好…再深一点…”
亚尔斯兰的双手本能地攀上她丰润的臀部,跟随她的引导律动。寝殿里弥漫着玫瑰与情欲的气息,烛火在墙上投下两人交缠的剪影。
然而不到十分钟,亚尔斯兰突然紧绷身体,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后瘫软下来。塞米拉米斯停止动作,怜惜地擦去他额头的汗水。少年皇帝羞愧地把脸埋进枕头:”对不起…我又…”
“嘘…”女皇俯身亲吻他的额头,”已经很棒了,下次会更好。”她侧身躺下,将年轻的丈夫搂在怀里,手指轻抚他汗湿的背脊。月光透过纱帘,照亮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忧虑。
塞米拉米斯凝视着怀中熟睡的亚尔斯兰,手指无意识地描摹他俊秀的轮廓。窗外的月光在寝殿大理石地面投下冷冽的光斑,一如她此刻的心境。帝国正值多事之秋,北境叛乱虽暂时被压制,但根基已然动摇。而更迫在眉睫的是继承人问题——若亚尔斯兰无法生育,王朝的血脉将面临断绝。
女皇的目光转向梳妆台上那朵红玫瑰,花瓣边缘已微微卷曲。她想起小儿子阿尔森充满活力的身影,想起罗马执政官哥伦娜夫人那意味深长的提议。宫廷如同一个巨大棋局,每步都暗藏杀机。
亚尔斯兰在睡梦中呢喃,更紧地依偎进她怀里。塞米拉米斯收拢手臂,将年轻丈夫拥住。至少今夜,他仍是她的太阳,她的丈夫,她的孩子。至于明天…女皇闭上眼,将脸埋进少年柔软的金发中,深深吸气。明天自有明天的棋要走。
第二天上午,阳光透过高耸的拱窗,在女皇寝宫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几何形的光影。塞米拉米斯站在窗前,身形被晨光勾勒出令人屏息的剪影。她高挑的身材包裹在深紫色的丝绒晨袍中,腰带松松系着,露出精致的锁骨线条。即便在焦虑时刻,她仍保持着女皇的威严仪态,浓密的乌发如瀑布般垂至腰间,发间几缕银丝在阳光下如铂金般闪耀。
女皇的目光落在梳妆台上那条折叠整齐的亚麻布上。昨夜她用这块布仔细收集了与亚尔斯兰亲密后的证据,此刻布料上干涸的痕迹如同某种不祥的图腾。她伸出染着凤仙花汁的长指甲,轻轻抚过布面,指尖微微发颤。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昨夜她特意换上那件开衩极高的丝绸睡裙,烛光下隐约可见修长双腿的完美曲线。她引导年轻的丈夫用颤抖的手解开系带,饱满的双峰在薄纱下若隐若现。当亚尔斯兰如孩童般含吮她的乳尖时,她强忍着母性的叹息,双手温柔地引导他进入自己尚还湿润的身体…
四个月的尝试。四个月精心安排的同房夜晚。四个月她计算着月事周期,调配助孕药方,甚至在每个满月之夜向生育女神伊什塔尔祈祷。然而她的腹部依旧平坦如初,没有丝毫生命的迹象。
塞米拉米斯小心翼翼地用丝巾包裹起那块浸透秘密的布,动作如同处理帝国的玉玺。她召唤了最信任的侍女:
“即刻传唤御医西奥多罗斯,把这个交给他们。告诉他…” 她停顿片刻,红唇抿成一道冷峻的直线。
“告诉他我需要再做一份完整的生育力评估,以帝国的名义。”
侍女躬身接过这非同寻常的包裹时,手指微微颤抖。她从未想过女皇最私密的织物会经由自己之手,更未想到帝国的命运竟维系在这方寸布料之上。
御医西奥多罗斯的实验室弥漫着草药和陈旧羊皮卷的气息。当女皇的密使无声地递上那个包裹时,老御医瞬间明白了其中含义。他用金镊子夹取布片一角置于水晶透镜下,小心翼翼地滴上特制的显影药剂。数分钟过去,西奥多罗斯反复调整镜片角度,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最终他直起身,沉重的叹息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他取过羽毛笔,在莎草纸上颤抖地写下诊断结果:”经显微检验,精元稀薄,活力衰微,难承孕育之责。”
当塞米拉米斯从埃利阿斯口中听到诊断时,她正站在孔雀石镶嵌的露台边。女皇的手指骤然攥紧了栏杆,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远方,帝都的屋顶在正午阳光下熠熠生辉,而她仿佛看到整个帝国正在她脚下分崩离析。
一连串念头如闪电般刺穿她的意识:阿尔森那小崽子掩饰不住的野心,哥伦娜夫人在外交场合意味深长的微笑,元老院里日渐高涨的质疑声浪…没有继承人,她所有的权力都不过是沙上城堡。
“陛下?”老御医小心翼翼地开口,”或许可以尝试东方的金蚕疗法,或是尼罗河祭司的生育仪式…”
塞米拉米斯缓缓抬手制止了他。这个向来以果决著称的女人此刻眼中第一次出现了茫然,但仅仅一秒,那迷雾就被钢铁般的意志取代:
“此事若泄露半字,”
她的声音如冰刃划过丝绸。
“你的家族将永远消失在帝国的版图上。退下。”
当露台只剩下她一人时,女皇松开紧握的手掌,掌心赫然印着四道月牙形的血痕。她凝视着远方训练场上亚尔斯兰骑马的身影——那个在阳光下闪耀如阿波罗的青年,她的丈夫,她的儿子,帝国的合法君主。此刻在她眼中却成了一个精美的陶俑,华美却空洞,连最基本的生命传承都无法完成。
风卷起她宽大的衣袖,露出昨夜亚尔斯兰在她手臂上留下的吻痕。塞米拉米斯猛地扯下袖子遮住痕迹,仿佛那是帝国的耻辱烙印。不育的诅咒已如毒藤缠绕王座,而她必须在这藤蔓扼死整个王朝前,找到挥剑斩断的方法。
当天下午***
翡翠厅穹顶的镀金雕花在烛火中投下扭曲的阴影,仿佛无数悬垂的匕首。内政大臣科尔内肥硕的身躯几乎将雕花高背椅压垮,他颤抖着举起羊皮纸卷,油腻的汗珠滴落在哥伦娜夫人亲笔签署的借款协议上——那串罗马式花体签名宛如毒蛇盘踞在帝国北境矿区的抵押条款旁。
塞米拉米斯女皇的蔻丹指尖突然扣住金香炉边缘,在鸦雀无声的议事厅里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她俯身逼近几位重臣,低胸礼服垂落的阴影里,钻石项链随着急促的呼吸闪烁如毒蛇獠牙。
“诸卿可知——”
她压低的声音裹挟着异香,如同毒藤绞住每个人的脖颈。
“我那可爱的小丈夫,你们的国王……” 红唇绽开一抹淬毒的笑。
“我们大家的亚尔斯兰陛下,并无播种帝国血脉的能力。”
提里奥斯踉跄后退撞上石柱,紫边白袍沾满香灰。柴科手中的羊皮卷轴”啪嗒”掉落,墨迹在血书上晕染出新的污痕。唯有科尔内浑浊的眼珠突然迸发出精光——这头嗅到权力真空的鬣狗,已然在计算如何将家族少年送进女皇寝宫…..
“御医的密档,此刻正压在香炉之下。”
女皇指尖叩击金炉,每一声都似丧钟轰鸣。
“帝国需要新的太阳,而本宫……”
她突然抓起亚尔斯兰用过的银酒杯,将残酒泼向墙壁的疆域图。酒液顺着北境的猩红标记蜿蜒而下,宛如精血流淌。
“也需要诸卿的忠诚,来共同哺育这轮旭日。”
“咳咳咳,陛下…..”
外交大臣柴科的声音在香炉余烟中显得格外粘稠,他深躬的脊背几乎与孔雀石地面平行,金线刺绣的紫袍下摆扫过烛台投下的扭曲阴影。
“陛下明鉴,”
他喉结滚动,吞咽下浓香与恐惧混合的毒液。
“臣等……自当竭诚奉行御令。然……”
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磨损的金边,那是连续七日与罗马人周旋留下的痕迹。
“第一执政哥伦娜夫人在签署抵押协议时,额外呈递了一份盖有元老院火漆的羊皮卷。”
塞米拉米斯正用银质发簪拨弄香炉灰烬中未燃尽的龙涎香块,闻言指尖微顿。簪首镶嵌的月光石倒映出她骤然收缩的瞳孔,像暗夜中受惊的猫科动物。
“说下去。”
声音轻柔如情人絮语,却让柴科脊椎窜起一股寒意。
“她以罗马第一执政身份,正式向阿尔森殿下提出联姻请求。”
柴科从怀中取出一卷缠绕紫罗兰缎带的文书,缎带色泽与哥伦娜夫人今日佩戴的宝石同色——那女人甚至将政治算计染上浪漫毒汁。
“虽声称‘全凭帝国定夺’,但使者暗示……”
他喉头干涩,“若允婚事,罗马军团将即刻越过阿尔卑斯山,助我军切断北境叛军补给线;若拒绝……”
“拒绝?”
塞米拉米斯忽然轻笑出声,蔻丹指甲掐入发簪纹路。她接过文书却不展开,任由紫罗兰缎带蛇一般垂落在地。
“五年前她跪在阿迪斯榻前求一个名分时,可没这般威风。”她指尖划过羊皮卷上凸起的罗马鹰徽,仿佛触摸情人旧疤。
狂风骤然撞开翡翠厅的彩绘玻璃,裹挟雨腥气的穿堂风撕扯着墙幔上褪色的帝国荣光图。提里奥斯扑到窗边关阖窗扇的刹那,一道惨白闪电劈亮厅堂——塞米拉米斯的身影在巨幅水晶镜中被拉长变形,镜中她的红唇正贴近柴科耳畔:
“你以为本宫不知?”
她气息带着龙涎香的甜腻,字句却淬满冰棱,“那女人真正要的不是阿尔森,是冠冕堂皇踏进皇都的理由!先帝临终前撕毁的婚约文书,她至今藏在胸甲夹层里。那个贱人,想要夺回曾经失去的东西….”
指尖猛地攥紧紫罗兰缎带,丝绸撕裂声如骨骼折断,“当年扶持本宫上位的元老们,如今倒成了她砝码上的金箔?”
柴科僵立如石像,冷汗浸透后领。镜中女皇的影像正将发簪尖端刺入婚书火漆,月光石在羊皮纸上投下幽蓝光斑:“告诉罗马的那个贱人——”
簪尖突然狠狠贯穿整卷文书,钉入乌木长桌!“军事援助和贷款一事,符合两国利益,帝国自然会继续执行承诺和协议,但本宫的幼狮,纵使撕烂猎物,也轮不到秃鹫啄食!”
(此刻,罗马城的一座庄园深处,哥伦娜夫人正抚摸着阿迪斯遗留的狮首戒指,对着儿子奥德修斯轻笑:“闻到血锈味了吗?很快会有场暴雨……洗净皇都的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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