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和好
姜绯是划片区进的老城一小,离家近,走个十分钟就能到。但她爱磨蹭,放学后常常会在校门口的小吃摊前逗留许久。
以前还好,有陆柏珵监督,俩人说说笑笑天还没黑就能到家。后来俩人闹掰,不一块走了,每次安梦茹看到人陆柏珵都回到家开始做功课了才见她玩得灰扑扑地回来,气得不行,总要在饭桌上数落她一顿。
那会儿陆柏珵还没在她家吃饭。万希给他请了做饭阿姨,姜绯去吃过两次,觉得做得比安梦茹好吃多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合陆柏珵胃口——可能是他偏爱安梦茹做菜不放盐的淡味儿,所以上初中后不久,他就主动问安梦茹,自己以后能不能都到她这儿来吃饭。
安梦茹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其中不光是因为她喜欢陆柏珵,还因为俩孩子又去了同一所中学。
渠阳中学不再像老城一小那样离家近了,坐公车都得七八站。陆家的事业越做越大,两个能做主的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于是给陆柏珵安排了个司机。作为邻居的姜绯沾了光,可以坐个顺风车,不用起早,还省了安梦茹的心,一举多得。
安梦茹做事讲究有来有往,陆家小孩上学还不忘捎带上自家小孩,那她家里多摆一副碗筷,也算是相互帮忙。以至于之后万希想给她塞饭钱,她没收,好处都让姜绯兜了——
姜绯天天进口零食,拿人手软吃人嘴短,面对陆柏珵,都不好再摆臭脸。
只不过俩人的和好过程并没那么顺利。
在知道自己即将要在未来几年都得和陆柏珵坐同一辆车去学校的时候,姜绯的反抗情绪异常激烈,并掷地有声地表示,她自己能行。
那时候拐卖人口的新闻层出不穷,安梦茹哪里管她的想法,一个鸡毛掸子亮出,就让她乖乖地举了白旗投降。
许久不和陆柏珵说话,俩人头一天坐在同一辆车上,姜绯别扭得一句话都憋不出来,只能别开脑袋看窗外,到学校时脖子都酸了。
等车停稳,她推开车门就要跑,却冷不丁被陆柏珵叫住:“姜绯。”
太久没从他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姜绯恍如隔世,心想他的声音怎么变了这么多,像得了重感冒一样。
她咳了两声,回头:“干嘛?”
“放学后别乱跑,我会在车里等你。”
姜绯对他本就有成见,这么一听,只当他是在帮安梦茹盯梢,心里不爽,不情不愿地哦了声,就跑走了。
陆柏珵这人说话滴水不露,说会等她就会等她,往后几日,也都说到做到。
姜绯纳闷,俩人明明同一所学校,怎么他就能放学这么早,动作这么快?除了他提前知会要做值日的情况,她每次都落他一步,次数多了,难免有点不好意思。
但她也没表现出来,只能一放学就往外冲。
此前她与陆柏珵的交流,依然乏善可陈。
直到有一回,姜绯因为课堂小测不理想,和班上几个差生被留在办公室罚抄试题。事发突然,她没来得及告知陆柏珵,整整一个小时,从学校出来天都黑了。她以为陆柏珵肯定走了,刚想去公车站,却在固定的位置看到了眼熟的车子,眼泪一下就飙了出来。
她是上个月迎来的初潮,当时还没什么反应,结果这个月来势汹汹,疼得她头昏眼花,看什么都不集中。班主任是男的,又凶,她不敢说,难受死了也强撑着在办公室抄完了试卷。
现在手疼,头疼,肚子也疼,眼泪就像刹不住的水龙头,陆柏珵到跟前了她也不见停。
姜绯难得看到陆柏珵手忙脚乱,又想哭又想笑,嘴巴虽没毛病,她却故意紧紧闭着不肯说明缘由,坐车里哭了半路才慢慢消停。
陆柏珵给她递了半盒纸,又找了袋子帮她装垃圾,他一开始还不停问她怎么了,到后面干脆一问不问,就让她哭,见她终于平复,才低声问她:“是不是饿了?”
姜绯哭得眼皮红肿,勉强板起脸来瞪他:“我至于饿成这样吗?”
还有精力怼人,就代表情况不算太糟。陆柏珵心里石头落下,从书包里拿出一条薄荷糖。
这薄荷糖最近挺受欢迎,因为提神醒脑,下午来一颗,上头,整节课都不犯困。
姜绯接过,瓮声瓮气地说:“你怎么买西柚味的啊。”
这味道偏甜,不太冲,她平常吃的都是强劲薄荷,对西柚口味的只当小零食来嚼。
“你不是喜欢?”
他变声期,说话有吞音,姜绯没听清楚,以为他是问自己是不是不喜欢,便含着糖说:“喜欢。”
她冷静下来,看到一篓鼻涕纸,迟钝得有些尴尬,又道:“你等了很久吗?”
陆柏珵从后视镜看了眼一声不吭在开车的司机,说:“也没有,今天我们老师留堂了。”
姜绯心里负担减轻些许,看他也顺眼了,这才慢慢说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车里没开灯,陆柏珵肆无忌惮地看着姜绯的侧脸。她脸上婴儿肥未褪,吃着糖,腮帮子鼓起了一块,看着软乎乎的。他俩已经太久没有像现在这般心平气和地聊天,她说话快,喜欢做动作,手肘每次抬起都会擦碰到他。这种不值一提的小细节放在他眼里,却是等了好久才等回来的亲近。
听到她含糊地带过了自己不舒服的原因,他不傻,也猜到些什么,体贴的没有追问。
可是下了车,他跟在后头,看到她校裤后沾了一块深色,终是忍不住道:“非非,你裤子脏了。”
毕竟车子开不进去,从这里走,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到家。
姜绯重点全在他后边的提醒,没注意到他称呼上的变化,一时气血上涌,拉起裤管就背上了墙,“多少?”
“什么?”
她气急败坏,“我问你脏了多少!”
“……”
天不凉不热,陆柏珵衬衫里头还有件T恤,他默不作声地脱了衬衫给她,“拿这个挡着吧。”
姜绯迟疑地接过,鼻翼不经意间动了动,衬衫上还有皂角粉的气味。她低头把衬衫绑在腰上,还是没能把谢谢说出口,只说:“很晚了,你家还有人做饭吗?”
她记得安梦茹前些天才说过,给他做饭的阿姨好像有事回了乡下,这几天都是他自己做饭,可让他来家里吃,他又推脱说麻烦,不肯来。她听到时还有些心虚,不敢坦言他们在车上都没说过几次话,陆柏珵又怎么还会觍着脸来她家吃饭呢?
陆柏珵微抬下巴,“有泡面。”
“泡面……”姜绯看他,“你要是不介意,要不去我家吃吧。”
陆柏珵默了默,笑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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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男朋友
姜绯请陆柏珵到家里吃饭,是看在他干等自己一个小时的份上。
可她没想到他这么厚脸皮,自动将一次邀请理解成无数次,从那次以后,他天天都会来她家里蹭饭吃。
姜绯也说不上自己对陆柏珵是什么态度。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僵持许久的关系终是有所缓和,虽不至于说冰释前嫌,但相处时好歹是没有一开始那么尴尬了。
接着她就发现,陆柏珵这人忒会装。
和好以前他安静少话,默默等她放学,见她哭了会递纸,还借她衬衫遮脏了的裤子,人模人样,还算正常。
然而和好以后没多久他就本性暴露,话不会好好说,损她不留余地,夸她明褒暗贬,不复先前体贴,而且自恋臭屁,还是个两面派的马屁精。
那个做饭阿姨都从乡下回来了,他还往她家跑。她暗示他别再来她家蹭饭,他车上说知道了,下了车就和安梦茹表示喜欢吃她做的饭,想常来,不知道行不行。
姜绯听完眼睛都瞪圆了,“你这人怎么这么马屁精?”
陆柏珵大言不惭:“我是实话实说。”
安梦茹的做饭水平姜绯再清楚不过,淡得没味,清汤寡水,她吃是因为无力抗争,但陆柏珵这人可是吃惯山珍海味的人,由奢入俭难,她就不信他是真喜欢。
但是不久后她收到万希带到家里的零食,也就释然了。
吃就吃吧,反正受折磨的又不是她。何况她喜欢万希,从小就觉得她有气质,有才气,爱屋及乌,请她儿子吃饭也不是不行。
陆柏珵长相随父,眉眼凌厉深邃,而万希面相开阔,并不是经典的美人长相,但她仪态特别好,腰板挺得极直,永远香喷喷的,还未走近姜绯就能闻到她身上的芬芳。
也许是陪伴太少,陆柏珵对万希的态度就比较冷淡,还不如对安梦茹来得热切。
起初姜绯觉得他矫情,后来才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与人的需求也不同。
陆柏珵喜欢来她家,是因为她家永远热热闹闹的,安梦茹一个鸡毛掸子能把她从一楼打到叁楼,再从巷尾追到菜场门口;而她喜欢他家的氛围,则是觉得自由,没人管束,陆家夫妻俩虽然很忙,却从未短他任何,每次他都是同龄人中最先吃到螃蟹的那个。
比如这次万希回来,就给陆柏珵换了新电脑。
陆柏珵数学好,被学校招去培训计算机课程,每周六他都要去机房学习。电脑算是万希支持他学业的一部分。
姜绯心生羡慕,问安梦茹能不能也买个电脑。
安梦茹直接拒绝:“小陆有自制力,你有吗?”
姜绯:“……”
她不是没想过直接和陆柏珵说,可一联想小时候的手机事件,只能算了。
过了几天,陆柏珵突然在饭桌上和安梦茹说想让她去他那边做功课。
姜绯的书柜里都是漫画小说,陆柏珵家里却有专门用来学习的书房,安梦茹乐见其成,笑着说:“有你监督她功课,我就放心了。”
然后避不可避提起了姜绯的月考成绩,又把她训了一遍。
姜绯无辜躺枪,气得在桌下踩陆柏珵。
陆柏珵早有预料,快速避开,害她踢到桌腿,登时疼得叫出来。
却听他在旁边假惺惺地问:“你怎么了?”
她气得仰倒,当场发誓要和他绝交,不成想隔天就不争气地因为摸到电脑原谅了他的虚伪。
新电脑的出现,让姜绯待在陆柏珵家里的时间越来越长。
陆柏珵允许姜绯玩电脑,是有门槛限制的,必须得姜绯完成好他安排的功课才行。
姜绯成绩一般,是凭借吃老本的功力进的渠阳。渠阳分初高两部,高中部出了名的难进,对本校生直升也没有降分政策,姜绯早就做好不在渠阳上高中的准备,对学习也一直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但为了玩电脑,她只得屈服于恶势力,天天都要做比别人多一倍的功课。
诚然效果显着,下一次的月考她进了班级前十,把安梦茹乐坏了,直夸陆柏珵厉害,对他的好感又多加了一层。
姜绯不屑,偏偏还没办法反驳她的话。
不得不说,陆柏珵对付她还是有一套的,一口苦水一块糖地给着,竟让她顺利直升了渠阳高中。
姜绯这么一想,如果不是陆柏珵,她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场高中聚会。
回忆中的面孔和包厢里的人慢慢重迭,刚开始还想不起来的名字在饭局进入尾声时也能轻松叫出。姜绯和几个人互换了联系方式,走出酒店时高文问她怎么回去,“要不捎你一程?”
她看了眼手机,遥遥看到对面停在便利店前的车子,“有人来接我。”
高文一怔,恍然聚了一晚上,把能聊的都聊了,独独漏了问她的感情状态。
他试探性地问:“男朋友?”
姜绯眨眨眼,刚想否认,却想起来陆柏珵说过的话。
她心里在想什么,他其实都知道。
“嗯,男朋友。”她说。
高文听后有些遗憾,目送她过了马路,肩膀忽然被人从后搭住,酒味突袭,他皱眉,只听来人大着舌头说:“我怎么好像看到陆柏珵了呢?”
他笑着反驳:“你喝多了吧。”然心里留了个心眼,又往便利店方向看了看。
车子已经走了。
高文摇摇头,没再多想,等回了住处,才想起自己忘了和姜绯说,当年他会以为陆柏珵和她有一腿,并非空穴来风。
因为是陆柏珵,是他亲口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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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你家是不是没有镜子
姜绯刚上车,陆柏珵就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
他上手扯了扯她的面皮,有些发烫,“醉了?”
“没,”姜绯挥开他的手,没有骨头一样软在座椅里,“就喝了一点。”
她酒量中规中矩,能喝,也不能喝,看状态。今晚人在兴头上,稍微喝几杯都脸红,但意识还算清醒。
“我以为你会过去打声招呼。”她说。
“我又没多大面子,出现和不出现有什么区别。”
“刚刚高文问我是不是男朋友来接我,我说是,你要是刚好露面,肯定能把他吓一大跳。”
陆柏珵眉梢一跳。
见他大有回头见见高中同学的意思,姜绯忙道:“车都动了你还想回去呢,往前开吧,”她不想那么早回去,“找个地方坐坐,头疼,想吹吹风。”
陆柏珵看她两眼,在前边路口打转方向盘,去了北江路的一家清吧。
这清吧背靠江水,人流不少,坐露台边上,六七月的晚风拂过,不但能让头脑清醒,也能让手脚冰凉。
陆柏珵把外套脱了给姜绯披上。
姜绯抿了口寡淡的气泡水,倏地捞过陆柏珵脖子,将脑袋枕在他肩膀。
陆柏珵从善如流地从后扶住她的腰,手虚搭在她的前腹。他的手心温度炽热,比外套还管用。
“怎么了?”
“你看那边,”姜绯示意他看几桌外的那对男女,“那男的应该是要求婚。”
陆柏珵往后看了眼,果然在后厨位置看到了鲜花推车。
“你怎么知道是他们那桌。”
“要不打赌?”姜绯仰面看他,“我猜对了你给我买个包,猜错了我任你摆布,随你怎么要求。”
陆柏珵猜到她肯定是进来的时候留意到了什么,比如那桌的男人在和工作人员交代之类的画面,但他还是点了头,“行。”
俩人约莫等了半个小时,答案揭晓。
结果自然是姜绯赢了。
姜绯笑容得意,往陆柏珵脸上拍了两下,像嫖客一样笑:“别忘了我的包哦。”
陆柏珵一把抓住她的手,目光所至,是那男的单膝下跪,举着戒指向对面女人深情告白,女方感动得无以复加,又哭又笑,看上去很幸福。
他还没说什么,就听到姜绯小声道:“我一看这种场景,就起鸡皮疙瘩,你摸摸,摸摸——”
“……”
什么氛围都被她破坏了。
陆柏珵低头,用力擦了一把她的手臂,“哪儿都有你煞风景。”
他知道姜绯对婚姻排斥,说她是受了什么刺激,倒不如说是天生抵触,从上学时就可见一斑。
记得是初二那年,学校应教育局要求上性教育公开课。
结束后姜绯和班上的几个女生就事论事,说得多了,话题便延伸到了婚姻这一块。
大家对于婚姻的看法大同小异,主要区别在对另一半的要求上,在旁人对未来伴侣展开想象时,只有姜绯角度清奇,问了一句:“人为什么一定要结婚?”
其他人纷纷给出理由,没一个能把她说服。
当天回家路上,她又和陆柏珵聊起这件事。
她说:“如果可以,我想谈一辈子恋爱,结婚什么的,就免了吧。”
那时候的陆柏珵,只当她是随口一说,却不想,那是她的真实想法,并非玩笑话。
*
回宜山的路上姜绯心情不错,开了音箱听歌,时不时还跟着哼上几句。
陆柏珵倒是沉默寡言,等车子开进熟悉路段方才开口:“你和高文怎么聊到一处去了?”
距离俩人提起高文已是两个小时以前的事,姜绯反应了会儿,“他要送我,我就说有人来接我咯。”
“去吃饭的人那么多,他就只说送你。”
他用的陈述语气,姜绯怪异地看他好几眼,忍笑道:“我闻到了酸味,你闻到没有?”
陆柏珵抿唇不语,想起高叁时发生的一件事。
那时他同姜绯正处热恋期,明面形同陌路,背地火花四溅。
某天高文抽了风,神神叨叨地就跑过来对他说:“你觉不觉得姜绯越来越漂亮了?还是你眼光好,那时候我们都说华婷漂亮,就你提名姜绯……”
他没听完,直接打断冗长的废话:“你什么意思?”
“我想追她。”
他嘴角一抽。
人都到自己跟前宣称要泡自己女朋友了,而他却哑口无言。
“你俩虽然八字不合,但终究是一起长大的,她喜欢什么样的你应该最清楚,”高文捻起手指顺了顺两边鬓角,“哥,你看我成么?”
他强压住怒火,“滚”字在舌尖上绕了又绕,最后只问:“你家是不是没有镜子?”
高文没懂,“啥?”
“撒泡尿照照自己吧。”
“……”
他走出好几步,才听到高文在后边气急败坏,“陆柏珵,你丫什么意思啊!”
过了会儿,他回:“她喜欢我这样的,你是么?”
不过这话他是说给自己听的,高文并没有听到。
这段回忆太不愉快,陆柏珵不想让姜绯对高文产生什么深刻印象,事后也没有和她提起,只让她离高文远点。
当时姜绯不知内情,本来还觉得陆柏珵在胡言乱语,等高文忽然对自己献殷勤,不用陆柏珵提醒,她唯恐避之不及——
因为陆柏珵动不动就黑脸,如果戴上绿帽,只会显得更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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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有病
回到住处,姜绯太累,洗完澡就睡了,也没等陆柏珵。
陆柏珵从浴室出来,看她睡得沉,手边还放着本工作笔记,便随手翻了翻。
姜绯字写得不错,源于上小学时校里办书法班,万希替陆柏珵报名,安梦茹知道后,隔日也替她交了钱。姜绯虽不喜欢被约束着做事,但在书法班一待待叁年,也算是练出了水平,只她投机取巧,却借此模仿成人字迹……陆柏珵想,估计后来就没有哪个老师见过由安梦茹亲笔写下的签名。
工作总结每日都在做,已是变相的日记簿,陆柏珵没往后翻太多,看了大概只觉姜绯字体风骨成熟不少,不再像学生时代那般软绵无形。
而说到姜绯上学时写过什么最让自己印象深刻,陆柏珵至今想起初升高的那个暑假,都还忍不住气血上涌。
那年中考成绩出来,姜绯顺利留在渠阳上学,安梦茹喜出望外,当即给陆柏珵封了个大红包,希望他上了高中也能和姜绯实现共同进步。
陆柏珵没有推脱,笑着说好。
姜绯在旁边看了,背过身去直翻白眼。
好在陆柏珵识趣,晚上便拿这红包钱请她吃了火锅。
吃的鸳鸯锅,陆柏珵清汤,姜绯麻辣。俩人蘸的调料都是陆柏珵配的。他对这特别上手,知道怎么调最好吃,姜绯每次都只要在座位上等他就行。
俩人吃得热火朝天。
“陆柏珵,我跟你商量一个事呗。”
“什么?”
陆柏珵直觉她说不出什么好话,所以在听到她说她希望俩人高中不要走得太近时,他情绪淡定,默默放下了筷子。
“原因。”
“以前就老是有人让我帮忙给你转交东西,我又不是回收站……”
初中他俩虽然也不在一个班,但天天一块上下学,有心人见了便默认俩人关系匪浅。
当然,和情侣这一说还是相差甚远的。
陆柏珵从初二起身高就往上飞窜,外人不知他心黑,都被他外表欺骗,学校里他追求者众多,但大家偏爱走迂回政策,经常绕过陆柏珵找上姜绯,希望她能帮忙递东西说好话。
姜绯早就不耐烦了。
渠阳高中部和初中部不在一个区,离家更远,安梦茹有让姜绯住校的计划,还未定下主意姜绯就已经打起算盘——她认为自己终于可以趁机摆脱“陆柏珵邻居”这个倒霉的身份。
锅里的汤水越滚越少,有服务员过来加水,陆柏珵等人走了,眯起眼问她:“非非,你是不是吃醋。”
“……”
姜绯正在喝水,一呛,差点撅过去。
她瞪陆柏珵,连环炮似的回攻:“别人花痴不代表我眼瞎,你真当自己魅力大无限啊?能不能别那么自恋?”
人一紧张话就会变多,陆柏珵似笑非笑,默认她在狡辩,哼了哼,心情很好地扯起一边嘴角,勉强答应了她的需求。
姜绯看他笑得像面部抽搐,只觉得他脑子有病。
事实上,陆柏珵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他很快发现了姜绯亲手写的五封情书,晴天变暴雨,整个人都阴沉下来。
差不多的字体,差不多的内容,一沓情书只能从收件人的名字上找出区别。
没有一封是写给“陆柏珵”的。
然而比起当时他的怒火,被发现花痴本质的姜绯要淡定得多。
“你怎么乱翻我东西啊?”她抽回自己抄下来的情书。
陆柏珵置若罔闻,脸色难看:“怎么回事。”
姜绯张了张嘴,想如实说,是班上女生看她字好,付费请她抄写情书。这几封都是底稿。安梦茹给她的生活费不够多,她想挣点零花钱,无可厚非。可陆柏珵看上去脸色很差,她莫名产生快意,选择了隐瞒:“情书啊。”
“我是问你你写这些做什么。”
“……情书不就一个用途?你平时收到的还少吗?”
“你知不知道你写的这几个人没一个好东西?”
其中两个和他一起打过球,毛都没长齐就换了好几个女朋友。这种人有什么好喜欢的。
姜绯重点严重偏移:“你这从哪儿听来的八卦,靠谱么?”
“……”陆柏珵服了,“好奇是吧?我偏不告诉你。”
姜绯呿了声,把情书丢回抽屉,“我这不是没送出去么,就写着玩,练练笔。”
陆柏珵脱口而出:“那你怎么不拿我练笔!”
姜绯下意识反应,那是因为他太了解她的字迹,所以她从来不接他的单。
但话到嘴边却是说:“我又没疯。”
陆柏珵并没有听到她的嘀咕声,估计听到了也只会更生气。他全然沉浸在自己刚刚的话里,身体猛震,似是惊恐仍在脑中久久不散的想法。
而姜绯还在郁闷,“你那么激动干嘛?”
陆柏珵仿佛没有听到,他说了句:“不可理喻。”便转身离开。
不可理喻,也不知道在说自己还是说她。
姜绯则被他气得嚷嚷:“陆柏珵,你有毛病吧!”
她随手扔出一封情书,结果只砸到骤然关上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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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停电
自从俩人在手机诈骗事件之后重归于好,虽然仍会拌嘴呛声,但像这样闹冷战,一闹闹十天的情况,还真不多见。
姜绯觉得陆柏珵莫名其妙,明明是他乱翻她东西,她还没发火,他倒是生气了。小气吧啦的,也不知道那猪脑子成天在想什么。
就连安梦茹都发现了他们的不对劲。不过安梦茹并没有担心,因为他俩闹别扭的情况实在太多了,她只当这回是无数次小打小闹中极普通的一次。
这天她让姜绯去叫陆柏珵来家里吃饭,说是朋友送了一些新鲜的虾蟹,晚上可以做油焖大虾。油焖大虾是安梦茹会做的家常菜中口味最重的一道,恰好也是陆柏珵最喜欢吃的一道——所以姜绯从来不信陆柏珵喜欢吃安梦茹做的饭菜的鬼话。
姜绯忸怩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答应去隔壁找陆柏珵,谁知陆家没人,她回家和安梦茹说,安梦茹便让她给陆柏珵打电话。她不肯。最后还是安梦茹问了万希,才知道陆柏珵和她去了俄罗斯,得开学才回来。
安梦茹转头问姜绯:“小陆没告诉你么?”
却见姜绯脸色难看至极,硬邦邦地丢了个“没有”,就上楼回了房间。
姜绯自认心胸宽广,至少比陆柏珵强。她都找上门了,是他没有珍惜机会,还一声不吭地跑出去玩……这怎么看都很不仗义。她心想,除非开学后他亲自过来和她道歉,否则她绝对不会原谅他。
然而让她无语的是,她从假期等到开学,再从开学等到军训,也没有等到陆柏珵过来和她道歉。
渠阳初中不设军训,到了高中却尤其重视,高一新生需集体前往边城军区进行封闭式训练。
姜绯到的第一天因为洗澡不仅需要排队还限时的问题搞得很是狼狈,习惯以后某次下楼经过仪表镜,差点没被镜子里灰头苦脸的自己吓个半死。
旁边新认识的苏甜甜说:“别看了,大家都这样。”
正好华婷从旁边经过,苏甜甜又撇撇嘴,小声说:“哦,除了她。”
姜绯看了眼华婷的背影。这女生初中不在渠阳,前些天新生开会,她靠一头未干的长发一举成名,最近好多人都在议论她,说她不受紫外线荼毒,漂亮得不像话。
而姜绯只想问她是用了什么牌子的防晒霜。
这天的训练一如既往的枯燥难熬。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晚上突然停电,教官吹哨紧急集合。
姜绯幸运,洗完澡才碰上断水停电,她随便扎了个揪出来,听旁边的抱怨此起彼伏,还未得意,就因为他们太吵,被连累罚蹲半个小时,蹲完脚趾头都麻得没了知觉。
而楼里依然没有亮起灯光。
姜绯见几个教官站在一起讨论,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心口惴惴,想到的是胆小怕黑的陆柏珵。
他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说过话,不在一个班,也不在一个营,难得新生开会那天在礼堂匆匆打过照面,他却还率先避开目光,视她于无物。
她从不知他的气性原来还能这么大。
活该停电,看不吓死他!
*
因为停电,上头传下全体学生前往大操场集合待整的指令。
不到一会儿功夫,大操场就站满了人。
陆柏珵个子高,站在最后一排。大概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晚风一吹,吹得他全身发毛。
十分钟的军姿结束,终于可以坐下休息,他正准备和前边的人换个位置,后腰忽然被人用力一顶——
顾不上疼痛,惊惧上涌,他猛地回头,可还没来得及发作,刚看清来人就熄了火。
“你怎么来了?”他压低了声,却掩不住诧异。
此时就看台上有打光,下边乌漆麻黑,人与人的交流全靠声音辨认。姜绯的出现并没有给旁人带来多大的关注,如果不是陆柏珵太了解她,甚至不能第一时间将她认出。
“你不是怕黑么?”
姜绯所在营队休息得早,磕磕碰碰地摸黑过来,他们这边还在站军姿。也亏他出众,好认,她搁角落等了等,这会儿累,干脆盘腿在他后边坐下,见他一动不动,便拽他裤腿,“你坐啊。”
说完感觉到似乎有人看过来,她又压低了帽檐。
陆柏珵喉结一滚,提起裤腿坐下,用身子挡住她。
“你擅自离队。”他说。
“你不说,没人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会不说。”
姜绯睁圆了眼,她还没找他算账呢,他居然敢跟她叫板。
她抬手拧他胳膊,“陆柏珵,适可而止!”
这个时候的陆柏珵,还没有练出结实的肌肉,姜绯一掐一个准,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飞快就撸下她的手,“姜非非!”
姜绯却被他手心的汗惊住,于是毫不犹豫地将他的手抓起,“就这么怕啊,手汗真多。”
她手劲出乎意料的大,陆柏珵抽都抽不出。
又或者,是他根本不想把手抽走。
姜绯等半天等不到陆柏珵开口,到头来还要控制住他不许他乱动,她翻个白眼,说:“我发现你这个人还真逗,又小气又矫情。你进我房间翻我东西,我都没怪你,你还跟我生气,有必要么?”
陆柏珵缓缓呼吸,沉着一口气说:“你掐我很痛。”
“那是你活该。”
姜绯说着,又揉了揉他的手。他的手,只握过笔杆,又细又滑,就是这手汗,未免也太旺盛了些。
她叹了一口气,把他另一只手也抓过来握着,说:“一个大男人还怕黑,你怎么这么怂。”
陆柏珵嘴唇上下一碰,无言以对。
他手心出汗,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她在向自己靠近。
她的手可真软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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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红黑
小时候陆柏珵因为有夜盲症,惧黑,胆小,对姜绯颇是依赖。
姜绯属于去鬼屋玩都能跟鬼称兄道弟的那种胆量。她曾仗着儿童不用门票来来回回在鬼屋乱窜,玩到最后玩成向导,还帮工作人员招揽起客人,赚棒棒糖吃。
而陆柏珵只能在不远处的石板凳上坐着等她。
大概是见多了她的勇猛,陆柏珵从认识她起就喜欢跟着她。后来她突然不理自己,陆柏珵自责过好长一段时间,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还经常做出一些夸张的肢体动作,或者刻意提高音量,一切都猝不及防得叫旁边的人百思不得其解,以为他被下了降头。
但她就是不肯看过来,反而扭头和别人说笑离开。
陆柏珵从那时便觉得她心肠很硬。
所以在俩人和好以后,他总会忍不住想要逗她,仿佛看到她跳脚炸毛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虽然是动不动就要起争执的关系,但陆柏珵从未想过要与姜绯分开。
想和姜绯一直在一起的想法,就像是一种在身体里扎了根的本能,没有人问,陆柏珵也就没有深究过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想要引起她的注意,为什么会迫切地想要和好,为什么会在发现她对学习不上心时选择拉她一把,为什么会希望她能够继续站在自己身边……
陆柏珵下意识将这些默认为习惯,直到他发现那几封情书。
那瞬间生气的情绪既奇怪又特别,用一种极具荒诞的速度充满了他的四肢百骸。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陆柏珵隐约猜到原因,导致再看姜绯时没办法做到坦诚自如,每多看一眼,思维都会比平常要多活络上一倍。
在他看来,做好朋友,才是长远之计。
可架不住他总是多想。
这样不行,会被姜绯笑话。
他不能让她得意。
抱着这样幼稚的想法,他逃避一般随同万希去了俄罗斯,一去就是一月,回来已然临近开学。
这趟旅行,陆柏珵其实有给姜绯带礼物。是一套建筑模型。但因为离开的这段时间反复想起她,曾做过某些难以启齿的梦境,致使他没能在再见到她时做到完全的放松——他甚至不敢看她眼睛。
这一拖,就让他将本该送出去的礼物拆了包装仔细拼好,摆进了展示架。
陆柏珵心想,等姜绯再来他家,他就把这个直接送给她。
可惜她一直没来。去学校报道那天,也是早早离家,都不愿等他。
种种细节都好似在重播当年闹别扭的剧情。
正当陆柏珵苦恼万分,以为儿时所给姜绯定义的硬心肠卷土重来时,不知是哪里出现了差错,他居然在军训还没结束的时候等来了姜绯。
俩人认识那么多年,真正来算,姜绯主动求和的次数少之又少。
鲜有的一次,陆柏珵丁点拿乔的心思都没有。因为在她握住他手的那一刻,他便直觉自己已无法回头。他不由紧紧地回握住她,听她吃痛也不肯放。
后来是军营来了电,她匆匆归队。
叁更半夜的,他久违地收到她发来的消息。
她抱怨说他把她的手都捏红了。
陆柏珵都能想到她打字时是什么表情。
他脸上发笑,手上却回:我的胳膊也被你掐黑了。
姜绯:胆小鬼。
实际上,随着年龄的增长,陆柏珵对黑暗的恐惧也在慢慢消减,对于光明的需求大多是习惯所致。而且姜绯可能不知道,她于他而言曾有一度相当于是电灯泡的存在,有她在,他一般不会去想太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但她还是会心软地在和他共眠时留一盏灯。
陆柏珵坐床边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听她梦呓,想到白天安梦茹给他打来电话的事情,脸色又不禁晴转多云。
安梦茹问他,帮姜绯找对象的事,进度条走到哪儿了。
他邃然记起这件糟心事,一阵头疼,不好推脱,只能连称不好意思:“这段时间太忙,给忙忘了。但是安姨您放心,我既然答应过您,就肯定不会食言。”
安梦茹笑了笑,说:“没事没事!你工作比较重要,非非的事找个空就行,没空也没关系。正好最近阿姨有个姐妹回渠阳,她儿子刚满叁十,海归,还没结婚,我觉得不错,可以让非非和他见见。”
陆柏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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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饿
姜绯最近接了一个比较特别的案子。
一对分居两年的夫妻因为年初在东郊的一套房产拆迁分到了两套补偿住房,一套七十平,一套一百二十平,二人无子,避无可避地在房子的分配上出现了意见分歧。离婚是板上钉钉的事,但这房子怎么分,又是一个问题。
约好今天和当事人程夏面谈,一位叁十上下的年轻女性,却精神萎靡,姜绯了解才知道她患有慢性疾病。谈了一个钟头,助理小孙送走程夏,回来给姜绯送咖啡,随口说道:“知道生病了才闹分居的,这男的也太渣了。”
姜绯头也不抬,“更渣的是这两年渣男没有给程夏给予任何经济支持。”
小孙一阵恶寒,搓搓手臂,还想继续说,碰上梁肖过来,只能暂时中断八卦欲望,打了声招呼就先出去了。
“什么情况?”梁肖问。
“又来了个渣男呗。”姜绯把和程夏的对话做了整理,“找我什么事啊?”
梁肖摸摸鼻梁,“上次你推的香水小倩还挺喜欢……我就是过来问问你,还有什么好推荐的?”
小倩全名杨倩,是梁肖的合法老婆。
姜绯狐疑地看他一眼,“你又做错了什么事。”
上次他是因为说错话——他在街上看到了一个漂亮姑娘,回头对杨倩评价说这一看就不适合娶回家,还自认聪明地夸杨倩宜家宜室,结果被杨倩甩了冷脸。
姜绯只觉得他活该。
梁肖被戳破,讪讪一笑,“嗐,小问题。”
“行吧,”姜绯也不是很有兴趣知道,“一会儿给你发个清单选选看。”
梁肖双手合十,直称她是活菩萨,“我那边还有事,先过去了。记得发啊,千万别忘了。”
姜绯敷衍地点头,“知道。”边说边拿起手机查看新消息。
是陆柏珵发的,要约她晚饭,问她赏不赏脸。
好端端的,搞这么正式。
姜绯好笑,给他打去电话,开门见山:“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
“我们很久没有约会了。”
“说实话。”
陆柏珵叹了声,如实把安梦茹联系他的事说了。
“我替你回绝了。”他说。
“你怎么说服我妈的。她就没再说什么?”
“我说我会给你介绍。”
“所以你今天是要带我去相亲吗?”
“嗯。”
姜绯笑出声,故意说:“你别告诉我你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就是你自己。”
陆柏珵冷冷一哼。
“你想得美。”
*
下班后姜绯在洗手间补了个妆,顺便把衣服也换了,翡翠绿的真丝长裙,胸前一排圆圆的袖珍扣子,她解开叁颗,锁骨精致,胸前雪白,却不显暴露。
小孙要审上个案子的合同,还没有走,见她哼着歌提包出来,又是一副精心打扮过的模样,有些惊讶:“姜绯姐,你要去约会吗?”
姜绯转了转眼珠子,笑:“相亲。”
“……你还需要相亲吗?”
虽说姜绯一直都是单身状态,但这可不等同于她缺少桃花。
“要的呀。”姜绯一本正经,“家里催,没办法。”
因为在楼上耽搁了点时间,姜绯下楼时陆柏珵已经在等着了。
她拉开车门进去,把包放到后座,“没等很久吧?”
陆柏珵看了看她因为伏低身子而坦露的胸口,他握拳轻咳两声,“换衣服了?”
“相亲嘛。”她狡黠一笑,“当然要给人第一眼留下个好印象。”
陆柏珵面无表情地睨她。
姜绯还嫌不够,撑着胳膊贴近他说:“不过车里怎么就你一个人啊,你给我找的相亲对象呢?多大了?做什么的?长什么样啊?”
她越说,离陆柏珵就越近。
陆柏珵闻到她身上像话梅糖一样的香味,他垂眸,正好看到她压在自己大腿的手适当地向中上方位攀爬……
他一把抓住她。
“你到底饿不饿?如果不饿,我现在就可以满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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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肉欲
姜绯做事叁分钟热度,撩拨人经常只撩拨到一半,等把人兴致挑起了,自己又偃旗息鼓。
“你到底饿不饿?如果不饿,我现在就可以满足你。”
不出陆柏珵所料,他刚说完这句,姜绯就撤走了手,她端正坐好,“我饿啊,今天中午就只吃了沙拉。”
去吃饭的地方是附近商场的一家西餐厅,姜绯和同事来过,味道不错,但性价比不高,她也只来过那么一次。
陆柏珵挑了观景台靠角落的位置,坐下后姜绯探头去看高楼之下的灯火,迎面一阵风,把她头发都吹乱了。
她从包里拿出支笔将头发随意拢起盘好,说:“搞这么正式,真当相亲啊?”
“安姨晚点估计还要给你打电话探口风。”
“那我就实话实说。说你诓她,哪有什么金龟婿,你压根就是拿自己出来垫背。”
陆柏珵顺着她的话继续:“然后安姨就开始撮合我们两个,我是不介意,你可以试试。”
姜绯一哽,好半天才嗫嚅道:“说得好像你多想结婚一样。”
陆柏珵面色微凛,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同她争辩结不结婚的问题。因为每次提到这个,他心情都好不到哪里去。有时候他多希望自己别那么了解姜绯,否则也不用她随便一个微表情,他都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低头擦手,说:“那就好好吃饭,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可姜绯偏是蹬鼻子上脸的人,一听翻篇,她就有恃无恐地搬到了陆柏珵旁边坐下。
“过来干嘛。”
她凑近他,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脸,“那边风大,坐过来你能替我挡挡风。”
陆柏珵稳如泰山,却拾起她不要的剧本,“第一次出来相亲,你就这么主动?”
姜绯立刻接茬:“因为我对你很满意啊。你看你,”她刮他鼻梁,“鼻子那么高、那么挺……”
她的语气轻佻,一整晚,话题都不自觉地总往某个方向引。
陆柏珵下颌一收,终于正眼看向她。
姜绯大大方方地回视。
他们身处高楼,仿佛离月亮更近,月光如纱笼在她面庞,她眸光潋滟,看得陆柏珵喉结一动。
她每次这样看他,他都会忍不住亲她。
现在是。
十年前也是。
*
从餐厅回到宜山公馆,这一路姜绯的心跳就没稳过。
整顿饭她吃得心不在焉,口红早就花了,头发也松散凌乱。
坐在陆柏珵身边需要一定的自制力。
姜绯自认矜持,但是一碰上陆柏珵就会忍不住想要和他贴近。以前没在一起,此迹还没显露出来,等在一起了,俩人尝了荤,她便对他的肉体愈发依赖沉迷。
不过他们很少会在公共场合做出多么出格的亲密举动。就算有,那也是大学时才会干的事了。
像今天这样,陆柏珵在随时都会有人经过的地方同她热吻,才几十秒的功夫,她就十分没出息地湿了。
吃饭中途姜绯坐回了对面。但可能是本身就不安分,她心血来潮,蹬掉高跟鞋就把脚往他身上放——
本以为只是一时的恶趣味,见好就收。这种戏码她做得不要太多,简直娴熟。然而陆柏珵被她逗了一整晚,显然已经到了忍受底线的边缘。
他猝不及防地握住她伸过去的脚,力气很大,她抽离不得,等反应过来人已经在回程路上。
眼见进入宜山公馆的范围,姜绯深吸一口气,“陆柏珵……”
“闭嘴。”
车子入库,陆柏珵解开安全带,毫不犹豫地倾身吻住姜绯。
他呼吸很热,力量不容小觑,姜绯被他逼得抵在车门上动弹不得,嘴唇都要被他啃破了。她今天穿的裙子脆弱单薄,扣子系得松,稍微一拽就全被解开。
几粒扣子落地发出的撞击声在车厢里几不可闻,新衣服,姜绯有些心疼,她憋着口气说:“别……”
陆柏珵却没让她说完,重新堵上她的嘴。
她今天穿的这衣服没法穿胸衣,乳贴一撕他就能没有隔阂地握住一整团。她这里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再清楚不过她的敏感点。她喜欢他吃她这里。当舌尖吸裹乳房,下边很快就会湿得一塌糊涂。
陆柏珵从下捞起繁复的裙摆,手指穿过内裤按上温热的小穴,碰上一手的湿黏,他戏谑道:“好多。”
姜绯气喘吁吁。
“是不是吃饭前就湿了?”他直接插了两根手指进小穴,听她哼唧,“所以故意勾引我。”
“嗯……”
他靠自己太近了,手指也不安分,姜绯被他弄得进退两难,又是难受又是想要,她扭着臀,配合他的动作把内裤脱了。
车厢空间狭小,内裤卷下小腿就不知踪迹,陆柏珵放下座椅,褪了裤腰直接骑上去,他抓着一边奶子大口舔舐,一边提腰上阵,龟头滑过湿淋淋的肉穴,正要挤入,却有响铃声破坏了气氛。
姜绯拨开脸边的长发,“我手机呢?”
“别管。”陆柏珵摁住她的腰。
“不行……”
说不定是工作。
姜绯喘着气推开他,伸长了手向后捞包里的手机。
陆柏珵没辙,只能中断进入的动作,却还趴在她身上,含弄被吮吸红肿的乳头。
他刻意亲得缓慢色情,姜绯没有力气再推,她勉强找回一丝神智,定睛一看来电显示,登时吓得抓住男人耳朵。
陆柏珵吃痛,只见她竖起手指挡在唇上,神色紧张地说:“我妈!”
他看得太阳穴直抽,还未开口,她就及时捂住他的嘴,接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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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去床上肏我
安梦茹是打电话来问姜绯相亲相得怎么样的。
姜绯胡乱应付一通,等结束通话陆柏珵已经在旁边收拾齐整坐好,薄唇紧抿,看上去不太好惹。
她咬了咬手指,心虚地去握他的手,“还要继续么?”
陆柏珵淡淡道:“上去吧。”然后看了看她身上被弄得乱七八糟的裙子,又把外套丢给她,“穿上。”
姜绯哪敢拒绝,灰溜溜地把外套穿好,她动了动腿,却僵住,“我内裤呢?”
陆柏珵似乎笑了一声,说:“找不到就别穿了。”
姜绯:“……”
最后姜绯是真空下的车。她前胸的扣子五个掉了叁个,必须得捂着才不走光。所幸已经是自己的地盘,也不会遇到什么人,她亦步亦趋地跟着陆柏珵,全程低头不说话,进屋换鞋的时候脸上才有点情绪。
“脚后跟好像磨破了。”她说。
陆柏珵一顿,回过头来往下看了看,她今天穿的是新鞋,皮肤白,磨红一点都很明显。
他蹲下身子,“抬脚。”
陆柏珵有一点特别好,再生气也不会冷落她,该关心还关心——但这并不代表他气消。
姜绯心里舒服了些,将裙子拉高到膝盖才把脚扭过来给他看。
“没破。”陆柏珵看了看说。
就是起了水泡,被压得皱巴巴的。
“那你背我进去。”
陆柏珵施施然地抬眼,眼里似是嘲弄。他没搭理她,起身就走。
姜绯在后头“诶、诶”叫了两声,见他不应,干脆叁两步跳到他身上。
陆柏珵被她的突袭弄得向前趔趄了两步,差点摔得脸着地,他破口低吼:“姜非非,你找揍是不是?”
“干嘛不理我?”
“你不知道原因?”
“别生气了,”姜绯用胸部磨他后背,“都说床头吵架床尾和,你懂不懂?”
“我现在没兴趣。”陆柏珵继续巴拉她。
“骗人。”姜绯勾着脚碰他收得硬邦邦的腹肌,这分明是在强忍,“陆柏珵,你这个人,就是嘴硬……”
她说着说着,声音逐渐低微。
嘴唇含住耳垂,又往下游走,长发散落,发梢挂进衬衫,似有若无的,特别痒。
陆柏珵站定许久,手还抱着姜绯的腿。
一时间,他胸腔起伏得厉害。
姜绯只觉屁股一轻,人就被放了下去。
“都他妈给你惯的。”
他语调很凶,带着气急败坏,姜绯吃吃地笑,扭着肩膀让他帮自己把裙子脱了,瞬间通身袒露赤裸,胸上还留着在车上吮吸出来的红印。
这回陆柏珵没有再做什么前戏,唯恐又有什么电话打扰,随意搅动两下肉穴,便抽了皮带挺身而入。
“呃……”
身体霎时被充满。
姜绯舒服了,她抬起腿来搭在陆柏珵后腰,任由肉棒尽情肏弄着小穴,深入浅出,淫水顺着抽插动作滴下来,弄得腿根湿黏一片。
“去床上……”
水声越来越大,姜绯被撞得腰肢酸软,往后退时正好让抽出的肉棒滑出小穴,她受不得空虚,又主动扶着阴茎插进了身体。
“陆柏珵,去床上肏我……”她又说。
陆柏珵咬她下巴,“站着干你不爽?”
“背疼……”
“娇气。”
说归说,下一秒陆柏珵就抱起她往主卧大床走去。
肉棒如柱,直直向上顶,姜绯被肏得颠簸乱颤,还没上床就到了高潮。
陆柏珵拨了拨外翻的嫩肉,又红又肿,还在流水。他笑她不中用,随即拉开抽屉找套。
姜绯怏怏看他,觉得他真是个奇人,无论什么情况都不会让他感到局促,就算不穿衣服也无所谓。他的人生字典里似乎就没有羞耻感这叁个字。像他们第一次脱光衣服上床相互抚慰时,她就特别尴尬,但他表现尤其大方,还让她看仔细一点……
如同此时,他下体暴露,上身只剩一件空荡荡的衬衫,巨物仍然坚挺,昂着头翘上腹部,甚是宏伟。姜绯看得目不转睛,觉得这玩意儿真丑,和他长相一点也不符合。
但今天她想他过得开心点。
于是她阻止了他戴套的动作。
陆柏珵停顿两秒。
就这么看着她用他还穿身上的衬衫随意擦了擦肉棒,握住,张口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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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爽么
口腔空间只那么点大,肉棒塞进去轻易就能填满。
姜绯上半身压倒在陆柏珵腿上,她用手圈着阴茎,吃进龟头又吐出,吮吻舔弄,每一寸都不放过,时不时还发出唾液交替声。
陆柏珵将手插进她的发,垂眸看她脸颊泛起酡红,神态妩媚,微吐的舌根灵活滚烫,绕着马眼直打圈。他倒吸一口凉气,稍微使力,按着她的后脑勺就往下咽。
“唔……”
阴茎深喉,姜绯皱了下眉。
却有种病态的羸弱感。
陆柏珵眼里酝酿出更浓郁的颜色。
他抚摸她下巴,“够了。”
姜绯吞了口唾沫,缓缓吐出肉棒,抬起脸时陆柏珵恰好握起她的脖子,嘴唇延伸下巴处还残留着可疑的晶亮,可能是她的,也可能是他的,陆柏珵深吻下去,顺势将她压在身下,揉着臀,噗嗤一声,深插入穴。
“啊……陆、陆柏珵……”
男人没戴套,零距离的肉贴肉让姜绯更为亢奋。她抱着大腿,向两边分到极致,肉棒撑开小穴,利剑入鞘般进出凶猛,肏得她放声浪叫,不止一次地让他再用力一点。
陆柏珵听得赤了眼,边入她边揉胸,她胸部柔软,小穴又紧又热,绞得他气血翻涌。
“放松。”他打她屁股。
姜绯的臀随之颤动两下,很快在他强有力的连续撞击下产生尿意。她眼角染了红,直带着哭腔求饶:“不行了不行了……”
小穴反应激烈,穴壁一瞬收缩得厉害,陆柏珵被夹得有些疼了,他倏尔抽出,将跑到床尾的安全套撕了戴上,眼风扫到喷水的嫩穴,肉棒也跟着胀了一圈。
记得当初她对这事一窍不通,每回都要做足前戏,到如今知了趣,敏感得一碰就能出水,可谓质的飞跃。
他上前大力揉了一把泥泞的阴户,见姜绯闭眸娇喘,却还觉得不够,毫无征兆地就用掌心搓磨起来,磨得蜜穴汁水四溅,阴蒂高潮,直接把姜绯弄哭了。
“爽么?”
陆柏珵声音沙哑。
姜绯比他更要狼狈,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陆柏珵满意了,翻过她的身子从后入。
他背挺得直,入得便极深,一顶就到底。姜绯爽得声音都喊破了,在他射精的时候又狠狠泄了一回。
陆柏珵终于肯放过她,从小穴里拔出肉棒。
他们有些天没做,这次他射得又浓又多,看到小穴破开圆洞还未合拢,汩汩浊液流出,他伸手搅动两番,又俯身下去,啄了一啄。
姜绯一抖。
他不单单是亲吻而已,末了还做起吮吸吞咽的举动。
泯灭的快意侵袭了大脑,姜绯又哭又叫,感觉自己都快要被他榨干了……
许久,陆柏珵走出房间,不一会儿回来,给姜绯喂了一口水。
“……几点了。”姜绯喝完问道。
陆柏珵说了个大概的时间:“十一点多。”
姜绯很困。
她哦了声,闭着眼睛捧他脸,亲错了地方,亲到眼皮。
“生日快乐,陆柏珵。”
陆柏珵听到不算意外,她今晚就热情得很是反常。但低头看她时,他眼里还是多了几分缱绻。
他应:“嗯。”
他们一般不会刻意去记自己生日,倒是将对方的出生日期记得滚瓜烂熟。
以前两家还是邻居的时候,托安梦茹的福,俩小孩生日从来都是一起过,提前买好礼物,提前布置场地,提前订好蛋糕,把仪式感发挥得淋漓尽致。
习惯很难改掉,以至于哪怕是他们分开的那两年,俩人失去了所有联系,也还是会在对方生日当天发送生日祝福——
就算老死不相往来,生日也得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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