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我去趟洗手间。」苏婕对其他陪酒女说。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那些女孩
痛苦的眼神让她心里发慌。
走在会所昏暗的走廊上,包厢里隐约传来的呻吟和哭泣声渐渐远去。苏婕想
起拍卖开始前的那个小骚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在那个特别的场子里呆的
时间其实也不太久,很难说那个骚动的后续情况如何。
「难道刚刚……有哪个被拍卖的女孩逃走了?」
那些女孩显然不都是自愿的。有的可能是被骗来的,有的可能是被债务逼迫
,就像当初的她一样。但她们的遭遇比自己更惨——至少她还能保持着表面的体
面,而这些女孩直接被当做玩物拍卖。
包厢里那些看似斯文的男人,一旦戴上面具就原形毕露。他们享受着支配和
羞辱的快感,用金钱和权力肆意玩弄这些年轻的肉体。而会所则默默地为这一切
提供场地和保护。
苏婕靠在走廊的窗边,深深吸了口气。外面的夜色依然漆黑,而在这栋华丽
的建筑里,不知道还有多少像那些女孩一样的灵魂,正在被残酷的命运碾压。
她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今晚的工作算是提前结束了,但她却高兴不起来
。那些女孩的命运像一面镜子,映照出她自己的处境——在这个世界里,有些人
注定要成为别人的玩物。
苏婕漫无目的地在会所的走廊里游荡。夜色皇后占地面积很大,除了地下的
特殊包厢,地上还有KTV、酒廊、舞池、舞台表演等正常营业的部分。这个时
间点,那些合法的娱乐区域已经打烊,只剩下零星的应急灯在走廊里投下幽暗的
光影。
她经过一楼的舞池,昂贵的水晶吊灯已经熄灭,舞池中央的钢管在黑暗中泛
着冷光。这些正常营业的区域就像一个巨大的布景,掩盖着会所见不得光的内部
。
苏婕鬼使神差地走到一个拐角处,这儿是她不熟悉的楼道,停下脚步准备往
回走。但她的直觉告诉她有些不对劲。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响动,像
是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苏婕屏住呼吸,贴在墙边,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突然,一个年轻女孩出现在她面前。
两个人都愣住了,苏婕下意识做出防范的姿势,对方则一下子靠着墙,好像
在努力让自己不要腿软摔倒。
这女孩突然出现在苏婕面前,看起来二十岁出头,戴着一副黑框大眼镜,穿
着淡蓝色的纱裙。整个人散发著一种书卷气,与这个声色场所格格不入。她的身
材瘦削柔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那副眼镜让她看起来像个大学生,但苏婕在会所工作这么久,早就学会不轻
易相信表面现象。在这个地方出现的人,往往都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苏婕
暗自警惕,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女孩。
女孩的纱裙很漂亮,轻盈飘逸,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裙摆及膝,露出
一双白皙修长的腿。但这种清纯的打扮和会所女孩完全不同。会所的女孩们通常
都穿着性感暴露的服装,而不是这种仿佛从校园里走出来的装扮。
苏婕注意到女孩的眼神有些慌乱,不停地左右张望,似乎在躲避什么。她的
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纱裙下若隐若现的曲线让人遐想。虽然身材瘦弱,个
子也不算太高,但女孩的身体比例很好,尤其是那双长腿,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
也能看出皮肤的细腻光滑。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苏婕谨慎地问道,同时警惕地环顾四周。这个
时间,这个地方,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女孩,实在太过反常。
女孩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呜咽。她的眼镜
片上起了一层薄雾,遮住了她的眼神。苏婕能感觉到女孩浑身都在微微发抖,不
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寒冷。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女孩的身体明显僵硬
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她下意识地向苏婕靠近,仿佛在寻求庇护。
「妈的,肯定在这层!」保安的脚步声和咒骂声越来越近,「那个戴眼镜的
婊子,给老子找出来!」
苏婕心中一动,隐约猜到了什么。她伸手轻轻搂住女孩的肩膀,感受到对方
身体的颤抖。「别怕,跟我来。」她低声说,带着女孩快步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保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女孩已经快要崩溃。她抓着苏婕的手越来越紧,似
乎这是她最后的希望。苏婕能感觉到她手心的冰凉和颤抖。
「那边!」有手电筒的光束已经照到了走廊拐角,「一定在附近!」
女孩已经吓得说不出话,只能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苏婕。她浑身发抖,纱裙下
的身体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在这个危急时刻,这个看起来文静秀气的女孩,就
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鸟,绝望地寻找着逃生的机会。
「她们……要让我……去拍卖……」
苏婕迅速握住女孩冰凉的手,示意她不要出声。在夜色皇后工作这么久,她
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这栋建筑错综复杂,但此刻正是最安全的时机。合法营
业区已经打烊,保安也主要集中在地下区域巡逻。
苏婕拉着女孩快步走向会所的其他楼层,她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试图找出
一个安全的地方。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太过刺耳
,每一下似乎都在提醒身后可能追来的危险。
「把鞋脱了,否则太容易被发现了。」苏婕低声说道,停下脚步。
女孩点点头,蹲下身轻轻脱下脚上的细高跟鞋。她的动作很小心,一边脱鞋
一边不安地回头张望,仿佛随时都会有人冲出来。女孩那两只露出的脚丫纤长精
巧,脚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腿脚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丝袜,显得尤为柔美。
苏婕低头看看自己的脚,虽然同样穿着丝袜,但脚趾已经因为长期穿高跟鞋
而有些畸形。她的脚掌略粗,脚弓也因为不正确的用力方式而稍显塌陷。和女孩
那精致的玉足相比,苏婕觉得自己的脚笨拙粗陋得多。
「跟我走。」苏婕说着,也蹬掉了自己的高跟鞋,弯腰将鞋子拎在手里。
两人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步伐轻盈得几乎无声。女孩的脚踝纤
细,走动间丝袜摩擦出极其轻微的沙沙声。
「这边。」苏婕轻声说,带着女孩拐进一条员工通道。这是服务生们送餐用
的路线,两边堆满了杂物,正好可以遮挡身形。
保安的手电光从远处扫来,苏婕立刻拉着女孩蹲在一堆餐车后面。女孩瑟瑟
发抖,但很听话地屏住呼吸。她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混合著些许汗水的气息。
「查过了吗?」远处传来询问声。
「这边没人!」另一个声音回答。
苏婕等脚步声远去,才拉着女孩继续前进。她们经过了空无一人的舞池,最
后来到了一间备用的化妆间。
这个房间平时用来存放演出服装,现在黑灯瞎火的没人会来。苏婕轻轻关上
门,示意女孩藏在衣架后面。各式演出服装挂在架子上,形成了视觉的遮蔽,像
无数个无声的守护者。
女孩在黑暗中紧紧抓着苏婕的手,她的手心已经被汗水浸湿。苏婕能感觉到
她还在发抖,但至少暂时安全了。
「别怕,」苏婕轻声安慰,「这里暂时不会有人来。」她知道自己在冒险,
但看着女孩惊恐的眼神,她没办法袖手旁观。
外面依然传来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和对讲机的声音,但在这个被戏服包围的小
天地里,她们暂时找到了一处避风港。苏婕开始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但现在最
重要的是先躲过这一轮搜查。
在这个堆满舞台服装的房间里,苏婕借着手机的微亮快速翻找着合适的衣服
。这几天她经历了太多痛苦——被公公凌辱,失去青然的信任,看着那些女孩被
拍卖。也许正是这些遭遇,让她对眼前这个陌生女孩产生了强烈的同理心。
「把裙子换下来,」苏婕轻声说,紧张地看了看门外,「会所的女孩都穿得
性感一点,你这样太显眼了。」她从附近一个储物柜里取出一件露肩的演出服,
递给女孩。那是一件红色缎面的低胸装,领口和下摆都缀着闪亮的亮片,是会所
里常见的表演服装。在对外开放的会所区域里,会有舞蹈演员常驻表演给酒客们
,都是法规允许内的。
女孩怯生生地接过衣服。她犹豫了一下,但很快意识到现在情况紧急,也顾
不得太多了。她深吸一口气,把眼镜摘下放在一旁,然后背对着苏婕,开始解开
纱裙的拉链。
然而,纱裙的拉链似乎卡住了,女孩笨拙地够着背后,却怎么也解不开。「
我……我弄不开…」她小声说,声音里带着焦急和无助。
「别紧张,我来帮你。」苏婕走上前,轻轻拉开卡住的拉链。纱裙慢慢滑落
,露出女孩纤细的背脊和细腻的肌肤。
在昏暗的手机光下,苏婕能清晰地看到女孩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女孩身材瘦
削得近乎单薄,肩胛骨在背上形成两个精致的凸起,腰肢纤细,臀部却有着柔美
的曲线,皮肤白皙细嫩,有些部位甚至能看到下面淡青色的血管。
她的内衣已经不知何处去了,只有一条简单的白色棉质内裤,苏婕心里一沉
,或许她进会所的时候就被剥去过一次衣衫。当她转身面对苏婕时,苏婕看到她
胸前的两个小巧乳房,虽然不大,但形状完美,粉嫩的乳头在空气中微微挺立。
整个人散发著一种青涩而纯净的美,连苏婕这样的女人都不禁为之动容。
苏婕迅速把目光移开,递给女孩那件演出服。女孩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衣
服对她来说有些大,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却意外地增添了几分性感和妩媚。
看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孩,苏婕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如果她真的进
了刚刚那个拍卖场,被那些禽兽般的男人们肆意玩弄,恐怕会被折磨得受不了。
「你还好吗?」苏婕轻声问道,帮女孩整理着衣服。她的手指不小心擦过女
孩的肌肤,感受到一阵冰凉。「你在发抖。」
「我…我有点冷…」 女孩抱紧自己,声音颤抖。但苏婕知道,她
的颤抖不仅仅是因为寒冷,更多的是因为恐惧。
苏婕想了想,又就近抄起一顶假发,是那种齐肩微卷的款式。「戴上这个。
」她说,「等下我们从员工通道走,你就说是新来的。」苏婕帮她戴好假发,又
给她嘴上抹口红。镜子里的女孩判若两人,清纯的气质被完全掩盖,看起来就像
个普通的夜场女孩。
苏婕庆幸自己随身的手包放在了拍卖场门口,出门就随手带上了,否则现在
可不好办。
「记住,」苏婕一边给女孩补口红一边说,「跟着我走,不要东张西望。如
果有人问起,就说是新来的,我在带你熟悉环境。」
「记住,不要说话,也不要和任何人有眼神接触。」苏婕低声叮嘱,同时检
查着女孩的表情。那双大眼镜下,女孩的眼神依然带着恐惧,但已经比刚才镇定
了许多。
苏婕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心跳加速。现在正是交接班的时候,保安和工作
人员都忙着交接工作,注意力不会那么集中。这是最好的逃脱时机。
两人悄悄走出休息室,继续在会所的迷宫般的走廊中前行。苏婕一边走一边
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必须想办法把这个女孩安全带出会所,但这并不容易
。
「来,搂着我的腰,装醉。」苏婕轻声说,把女孩拉到身边。她示范性地摇
晃了一下身体,「就像这样,踉踉跄跄的。」
女孩点点头,学着苏婕的样子靠在她身上。苏婕能感觉到女孩纤细的身体在
微微发抖,但她尽力保持着醉酒的姿态。苏婕搂住女孩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自
己胸前,假装在搀扶一个喝醉的姐妹。
这是会所最常见的景象,没人会对一个醉醺醺的女孩多看一眼。醉酒的客人
或者姑娘经常需要被扶着离开,工作人员早就见怪不怪了。
两个女人重新踏上高跟鞋,苏婕深吸一口气,在前迈出了第一步。她知道自
己在做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如果被发现,她不仅会丢掉工作,还可能面临更严
重的后果。会所背后的势力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一旦被抓到,后果不堪设想。
但此刻,苏婕心中燃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她想起自己过去的懦弱,想
起青然对她底线的怀疑。那些曾经让她痛苦的记忆此刻反而成了她前进的动力。
「我要做一次对的事。」苏婕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她面对公公时的懦弱或
许有借口,但现在救下这个女孩义不容辞,即使冒着巨大的风险,她也要试一试
。
两人摇摇晃晃地走在走廊上,苏婕刻意放慢脚步,模仿醉酒者的步态。她们
经过了几个保安,但没人多看一眼。一个穿着制服的员工甚至友善地笑了笑,显
然以为这只是又一个喝多了的小姐。
「哎呦,这姑娘喝多了。」遇到巡逻的保安,苏婕笑着打招呼,「新来的,
不会喝。」
保安随意瞥了一眼,也不认识她俩,目光只是淫邪地在两个女人裸露的肌肤
上打转了几下,没多问什么。苏婕带着媚笑点点头,装作费力地从保安身边蹭过
去,她已经在冒冷汗,这时候被吃点豆腐都无所谓,但绝不能被他们反应到自己
扶着的是谁。
她们故意走得很慢,时不时停下来假装扶着墙休息。路过每个厕所,苏婕都
会拉着女孩进去躲一会儿,一方面是避开巡逻,另一方面也是给自己缓解紧张的
机会。
「呕……」在其中一个厕所里,苏婕真的吐了。不是因为酒,而是紧张和恐
惧。女孩担心地想让苏婕别管自己,但势成骑虎,苏婕知道必须继续前进。
七拐八绕,走过好几条走廊,躲过几波保安或者服务生,她们终于来到了一
个偏僻的小门前。这儿平时用来运送垃圾和杂物,守卫相对松懈。
苏婕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但她不敢停下。这扇小门就是希望,只要能出
去,就有机会让这个女孩重获自由。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是因为
看到了那些被拍卖的女孩,也许是因为想证明自己还有人性。
苏婕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那扇门。她不敢确定路上经过的监控是否都拍到
了她们,也不知道门外会不会有埋伏。但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只能赌一把。
「你先出去,」她对女孩低声说,「如果有人拦住我们,你就赶紧跑,不要
回头。」
女孩点点头,苏婕能感觉到她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门开了一条缝,冷空气
涌进来,令衣不蔽体的女人们汗毛倒立,这时候不穿外套在户外是禁不住的,但
送女孩逃命要紧。苏婕探头张望了一下,后巷里黑漆漆的,只有远处一盏昏暗的
路灯。
女孩蹑手蹑脚地溜出门,苏婕紧随其后。她的心跳得如此剧烈,仿佛要冲出
胸腔。后巷里堆满了会所分类的垃圾桶,散发著腐败的气味,但此刻这味道却让
人感到一丝希望——至少她们已经出了会所。
「还要再走一段,到巷子外去,到大路上。」苏婕轻声说,「这里还在会所
的势力范围内。」
她们贴着墙根前进,高跟鞋踩在潮湿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每一个响动
都让苏婕心惊胆战,生怕这附近也有保安在。
巷子很长,两边都是院墙,像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隧道。苏婕知道,只要能走
出这条巷子,就能到达主干道。那里有车流和行人,就算是会所也不敢太明目张
胆。
但这段路却显得格外漫长。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每一步都可能暴
露她们的行踪。苏婕的手心全是冷汗,她不敢想象如果被抓住会有什么后果。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响动,可能是野猫碰倒了什么东西。两人都被吓得一激灵
,但又不敢停下脚步。苏婕能感觉到女孩抓着她的手越来越紧,那种恐惧几乎要
把人逼疯。
「谁?站住!别跑!」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声音在空荡的后巷里回荡。
苏婕的心瞬间坠入谷底,那是会所保安熟悉的声音,粗暴而充满威胁。
她下意识抓紧女孩的手,想要拔腿狂奔。但就在这时,巷口处也出现了人影
,黑暗中看不清有几个人,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在路灯下晃动。
前后都被堵死了。
苏婕感觉女孩的手在自己掌心剧烈颤抖,她能想象得到女孩此刻有多恐惧。
那个好不容易逃出魔窟的可怜人,马上就要被重新推入深渊。
而她自己,一个会所的陪酒公主,居然做出这种背叛会所的事。她知道等待
自己的会是什么——那些戴面具的男人不会放过帮助「货物」逃跑的人。
苏婕和女孩僵在原地,黑暗中她能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巷子里的
腐臭味和她们的恐惧混合在一起,苏婕闻到了绝望的味道,几乎窒息。两个柔弱
的女人,被困在这个肮脏的巷子里,像是被捕获的猎物,只能等待审判的降临。
苏婕已经能想象到自己的下场。帮助「货物」逃跑,这简直就是对那些权贵
的挑衅。她会被会所抓去接待最粗鲁的客人,还是直接被打一顿,被关起来?
女孩在她身边发抖,那具柔弱的身体几乎要瘫软在地。苏婕知道,这可怜的
姑娘逃跑失败后会遭遇更残酷的对待。那些变态的客人一定会因为她的不听话而
发怒,用更加变态的手段折磨她。
脚步声越来越近,皮鞋踩在潮湿的地面上发出粘稠的声响。苏婕能感觉到身
后的人已经很近很近,有挂在他们腰间的钥匙声音越发靠近。
前方巷口的人影纹丝不动,像一堵无形的墙堵住了她们最后的希望。苏婕不
知道那里站了几个人,但她知道自己和这个柔弱的女孩不可能突破封锁。
月光穿过云层在她们头顶投下阴影,像一张巨大的网,把她们死死困住。苏
婕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包厢里那些女孩被凌辱的场景,谢大河压在她身上的
恶心触感,青然失望的眼神……现在,她即将面临比这些更可怕的惩罚。
巷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呼吸声在黑暗中回荡。苏婕的心跳得如此剧
烈,似乎要冲破胸膛。她不敢回头,因为她知道,只要一转身,就会立刻被认出
来。
但这种煎熬不会太久了,再过几秒钟,当身后的保安靠近到能看清她们的脸
,一切就都结束了。虽然夜色皇后不至于杀人,但苏婕能想象到那个场景:自己
会被剥光衣服,吊在钢管上,被迫看着那个女孩遭受蹂躏。那些变态的客人一定
会特别兴奋——一个背叛会所的小姐和一个试图逃跑的「货物」,多么完美的惩
罚游戏。
即使不死,但生不如死。她们会被折磨得失去尊严,被迫承受各种羞辱。会
所要通过她们来杀鸡儆猴,让其他女孩看看背叛的下场。
保安的脚步声和呼喝声越来越近:「站住!回过头来!」手电筒的光束已经
照到了她们的后背,再过一秒,她们的身份就要暴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影突然从巷子一侧的高墙上跃下。那身影快得
像一道闪电,几乎看不清动作。紧接着就听到「砰砰」两声闷响,身后的保安还
没来得及反应,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苏婕惊得说不出话来。这种身手她只在电影里见过,利落的动作,精准的攻
击,仿佛训练有素的特工。在这个肮脏的后巷里,这一切显得如此不真实。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身边的女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黑影看来是援军,
可一个普通的「拍卖品」,为什么会有人用这种方式来营救?难道这个女孩的身
份并不简单?
月光下,那个神秘的身影站在两个昏迷的保安之间,影子被拉得很长。这一
刻,苏婕感觉自己像是误入了某个谍战片的场景。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这个意外的救星让她们暂时逃过一劫,但巷口
的人影还在那里,随时可能有更多的保安赶来。这个夜晚远没有结束,而谜团似
乎越来越多。
那个高手在两个倒地的保安身边蹲下,用手指按了按他们的颈部。苏婕和女
孩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月光照在保安的脸上,他们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天呐……」苏婕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把保安杀了吗?」她从没见过这么
干脆利落的身手,那个黑影从天而降时的气势,简直不像普通人类。
那个高手检查完保安的状况,优雅地站起身。他的动作像是受过专业训练,
每一个细节都充满力量感,修长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挺拔,仿佛一把出鞘的
利剑。
巷口那个人影缓缓走来,脚步声在寂静的后巷里回响。高手走上前,对着来
人恭敬地点头:「没意识了。」他的声音低沉冷静,带着一种特殊的气质。
月光照亮了走来的那个人。他看起来三十多岁,身材高大,相貌端正。即使
在这种场合,他的举止也透露着一种天生的优雅和威严。他的年龄和苏婕相仿,
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苏婕注意到女孩在看到这个男人时,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这个突然出现的
男人显然不是普通人,他能让一个身手如此了得的人对他如此恭敬。而且,他就
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在会所的后巷,似乎完全不担心被人发现。
后巷里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两个保安躺在地上,生死不明。一个身手惊人
的高手,一个气度不凡的男人,还有她们两个被困在中间的女人。这一切都太不
真实了,就像一场荒诞的梦。
「萧哥?!」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那种压抑了许久的恐惧终于在这一刻崩
溃。她的双腿一软,整个人都要倒下去。
男人动作利落地接住了她,将她横抱起来。在月光下,苏婕看到女孩把脸埋
在男人的胸前,肩膀不住地抽动。她哭得那么伤心,却又带着一种解脱的意味。
男人没说什么,只是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苏婕听到这声「萧哥」,心里稍微放松了些。这个神秘的男人显然和女孩认
识,而且关系匪浅。看来这个可怜的姑娘终于得救了,自己也不用担心被保安抓
到。
一阵夜风吹过后巷,苏婕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冷汗。她只穿着会所陪酒时的
那件薄裙,布料已经被汗水浸透。这一阵冷风吹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神秘高手从天而降,两个保安瞬间被制服,这个叫「
萧哥」的男人及时出现……这些场景就像电影一样不真实。她站在原地,看着男
人抱着已经哭累的女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该离开了。
后巷里的月光把几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地上的两个保安仍然一动不动,那
个身手了得的高手站在一旁保持警惕。苏婕看着这一切,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卷
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这个在包厢里看起来柔弱无助的眼镜女孩,显然不是普通的「拍卖品」。能
让这样的人物来营救,她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苏婕站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知道应该赶紧回休息室,装作什
么都没发生过。但她不敢轻举妄动,生怕那个身手惊人的高手会突然出手制服她
。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这个「萧哥」会放她走吗?毕竟她见证了这一切,而且
还帮助了「货物」逃跑。那个高手会不会也像对待保安那样,一招把她打晕?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女孩虚弱的声音从男人怀里传来:「这位姐姐……
救了我……带我出来……」话还没说完,她就晕了过去,整个人软软地倒在男人
怀里。
男人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女孩,然后转向苏婕。月光下,他的眼神深邃而平静
:「谢谢。」只说了这简单的两个字,就抱着女孩转身离开。
苏婕呆立在原地,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巷子的阴影中。那个高手随后向她
微微鞠躬,用一种训练有素的语气说道:「不用管这两个保安。你可以放心回去
。」然后也跟着消失在夜色中。
后巷里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地上昏迷的保安和满头大汗的苏婕。刚才发生
的一切像是一场梦,如果不是地上躺着的两个保安,她几乎要怀疑这是不是自己
的幻觉。
夜风吹动她被汗水浸湿的裙背,让她打了个寒战。地上的保安依然没有动静
,但有浅浅的呼吸起服,看来那个高手确实手下留情了。苏婕深吸一口气,努力
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望着男人和高手消失的方向,那个被救走的女孩到底是什么身份?那个「
萧哥」又是什么来头?能让一个训练有素的高手如此恭敬。但这些问题已经不是
她该关心的了,她只希望自己的冒险行为不会带来什么麻烦。
「你可以放心回去」,那个高手说的话毫无道理,自己做了这么背叛的事情
,怎么可能不提心吊胆?但他的手段,让苏婕又没法不相信。况且,不回去才真
是会引起会所的人的怀疑。
现在,她只能赶紧回到休息室,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这个荒诞的夜晚,这
场意外的营救,还有那些神秘的人物,都将成为她永远无法说出口的秘密。
苏婕颤抖着回到休息室,一路上心跳都没平静过。那两个保安躺在后巷里,
应该只是昏迷,而且在昏暗的灯光下,他们根本没看清楼自己的脸。她身上这件
会所发的性感衣服,和其他陪酒女没什么差别,更不会成为什么特征。
休息室里空无一人,其他姐妹都还在陪客人,周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苏婕
快速整理了一下妆容,把汗湿的头发挽起来盘上。镜子里的女人看起来和平时没
什么两样,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陪完拍卖场那边的客人,她本来就该下班了,只是因为刚刚的事耽误了。苏
婕匆匆收拾好东西,装作若无其事地从会所正门离开。保安例行检查她的工作证
时,她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但对方只是例行公事地看了一眼就放她过去了。
回家的路上,苏婕一直在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那个神秘的「萧哥」,身手
不凡的保镖,还有那个最后晕倒的女孩。这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闪现,
让她觉得恍如梦境。
接下来的两天,苏婕过得心惊胆战。每次进会所,她都担心会被人扑上来按
倒抓住。但奇怪的是,一切如常。没有人提起那天晚上的事,连那场「拍卖会」
似乎都从未发生过。
周姐还是像往常一样安排工作,其他姐妹们该怎么玩闹还怎么玩闹。那两个
被打晕的保安似乎也没有了后文,他们应该不会真的死了吧,明明当时还有呼吸
?或者他们根本就没看清是谁帮助了「货物」逃跑,接下来面对会所老板,他们
没说出个所以然,于是就按没事儿来算了?
会所内部都没有传出什么风声。那个包厢里的戴面具的客人们,仿佛也对丢
失的「货物」并不在意。
苏婕一边担心着可能随时爆发的风波,一边又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工
作。每次经过那个后巷,她都会想起那个不可思议的夜晚。但现在看来,这个秘
密可能真的就这样被永远埋藏在了夜色中,这样当然最好,会所可能也没有什么
继续追查的打算。
但那晚的冷汗和寒风终究还是让苏婕病倒了。第三天晚上,她开始发高烧,
整个人烫得像团火。体温计显示39度多,头痛欲裂,连站都站不稳。
她不得不给周姐打电话请假。周姐听她声音虚弱,也就准了假。但更难应付
的是谢大河,那个老畜生这两天又蠢蠢欲动,想让她出来陪他开房。
「我真的病了。」苏婕把体温计拍照发给谢大河,声音沙哑地说。
谢大河看到那么高的体温,倒也装出一副道貌岸然。他假惺惺地说:「那你
好好养病,等好了再来伺候我。」这种虚伪的关心比直接的威胁更让苏婕作呕。
苏婕躺在床上,浑身发烫,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那天晚上的画面不断在
她脑海中闪现:黑暗的后巷,昏迷的保安,神秘的男人……她分不清这是发烧的
幻觉还是真实的记忆。
「妈妈,你还好吗?」彤彤担心地站在床边,小手摸着妈妈滚烫的额头。这
个懂事的孩子看到妈妈病得这么重,主动承担起照顾的责任。
「要不要再量一次体温?」彤彤把体温计递给妈妈,「要不要喝点水?」
苏婕看着女儿忙前忙后的样子,心里既感动又心疼。平时都是她照顾彤彤,
现在却要女儿来照顾自己。她甚至连起身喝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看着彤彤小心
翼翼地端着水杯喂她。
发烧让她整个人都虚脱了,但她还是要强撑着接听谢大河的电话,听他说那
些恶心的话。那个老东西居然说等她病好了要好好「补偿」他,这让她胃里一阵
翻涌。
床头柜上放着退烧药和感冒药,都是彤彤从小区药店买来的。这个小女孩竟
然会记得要买退烧贴,还知道每隔几个小时要给妈妈量一次体温。
苏婕躺在床上,汗水浸湿了床单。她想起那天晚上被冷风吹透的感觉,但比
起生病的痛苦,她更担心的是谢大河的威胁。即使病得这么重,她也不能完全休
息,还要应付那个老畜生的骚扰。
「如果大哥哥在就好了,」彤彤说,「他那么会照顾人,一定能让妈妈快点
好起来。」
苏婕的心猛地揪了一下,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她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脸蛋:「
别提大哥哥了,他……他最近要准备考试,很忙的。」
但她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和青然的最后一条消息上。而那时的她,正被谢大
河压在身下遭受凌辱。她多想发消息问问他:这些天过得好吗?成绩有没有提升
?会不会偶尔想起她?
发烧让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但心里的痛比病痛更难熬。手机不时响起提示
音,是会所姐妹们的关心。杨雨薇问她好点没有,何青说要不要给她送点药,连
周姐也发来消息说让她好好休息。
这样也好,至少会所那边只知道苏婕在生病请假,没人把她和那天晚上救下
「货物」的人关联在一起。
第三十四章
事多不压身,苏婕从丈夫谢源去世后就已经明白了这一点,在种种接连不断
的暴击中她早就学会用麻木应对局面,如果不是顾青然带来的些许涟漪,她也许
已经选择了某些老总做情妇,或者做一个更骚贱,更会赚钱的妓女。当她停下来
审视病急乱投医的自己时,发现自己就像干涸河床上的一条鱼,扑进剩下的泥潭
里可以挣扎着活,逃离泥潭并不难,但找不到水就会死。
到底该如何,苏婕差的也许只是踏出一步。回想那天夜晚,虽然后怕,但苏
婕很庆幸自己向那个不认识的女孩伸出了援手,自己很蠢,很无能,很肮脏,但
还有资格争取回到阳光下做一个好人。
也许真该想想别的办法,挣脱泥潭,又确保自己找到那片可以生存的水洼。
令苏婕头疼的是债主的电话,他们又开始催债。即使是生病,那些人也不会
放过她。手机里躺着一条刺眼的短信:「这个月的利息记得按时还,不然你知道
后果。」
发烧让她的意识有些模糊,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彤彤以为妈妈是难受
,赶紧给她擦眼泪:「妈妈不哭,很快就会好的。」
苏婕抱住女儿,把脸埋在她的小肩膀上。此刻的她,除了这个小小的依靠,
什么都没有了。
姐妹们也会告诉不在会所的苏婕一些新消息。何青的消息透着一股怨气:「
于晴那女人,东西都搬走了,连句再见都没说。」她和于晴是同期进的会所,本
以为能有点交情,没想到人家攀上王总就翻脸不认人。
苏婕躺在床上看着这些消息。于晴确实有手段,没多久就勾搭上王总这个大
客户。现在可好,直接人间蒸发,连休息室的东西都给搬空了,活像是要和这里
彻底划清界限。
「你说她过得好吗?」何青又发来一条,「王总是挺有钱,但那个人品……
算了,反正她愿意跟着。」
苏婕知道何青是在嫉妒。王总虽然脾气不好,但确实是会所最大方的客人之
一。于晴能被他看上,等于找到了一条出路。
紧接着何青又说起肖媛:「那个肖媛,来了才多久?现在李总天天带她出去
玩,听说要去三亚。」
肖媛确实有本事,年纪轻轻就懂得怎么讨男人欢心。这个刚进会所没多久的
女孩,已经把李总迷得神魂颠倒。
「现在的女孩子,都急着找后路。」何青酸溜溜地说,「也不知道能不能长
久。」
苏婕看着这些消息,心里五味杂陈。于晴和肖媛都找到了自己的出路,虽然
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但至少能暂时逃离这个地方。
发烧让她头昏脑胀,但这些消息还是让她忍不住思考。每个在会所工作的女
人,都在寻找着自己的出路。有人靠攀附权贵,有人靠讨好客人,而她却似乎越
陷越深。也许最近的一切——谢大河发现秘密、青然和自己决裂、拍卖会后的救
人,都在告诉她,远离那个地方才有未来。
只是,远离了会所,怎么赚快钱去应付债主?
床边的彤彤已经睡着了,小手还握着退烧贴。苏婕摸了摸女儿的头发,这才
是她不能轻易做出选择的原因。她不能像于晴那样直接消失,也不能像肖媛那样
投入某个男人的怀抱。她有责任,有牵挂,有不得不承受的苦难。
翌日,苏婕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下了床,头还是昏昏沉沉的。镜子里的女人脸
色苍白,眼睛里布满血丝。但她不得不去见债主,这是当初签下的协议:每月除
了按时还钱,还要当面确认她没有逃跑。
她给彤彤说自己去看医生,然后拖着沉重的脚步出门。体温还有38度,但
她不敢再拖了。债主们最讨厌找借口,生病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理由。
第一站是和徐总资产管理公司的人见面。今天她只在一家小饭馆外见到了徐
总手下负责催收的小弟。那人叼着烟,坐在张油腻的凳子上,眼神轻佻地打量着
她。
徐总的资产管理公司是正规的,也试图通过会所的中介获得更多合法的人脉
,但「老手段」还是少不了。他们这些人游走在灰色地带已经习惯了,狗改不了
吃屎。
「钱我看到了,」小弟吐了口烟圈,「人也来了,行吧。不过……」他意味
深长地停顿了一下,「听说你最近在会所混得不错?」
苏婕礼貌地笑了笑:「还可以。」她知道这些人在试探她的底线,看看能不
能再榨取点什么。
那个小弟今天确实不太一样。以前见他时,总是趾高气扬地在苏婕面前显摆
。今天却一瘸一拐的,走路时还要扶着桌子,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看。
苏婕回想起当初丈夫刚去世时的场景。这些人像闻到血腥的鲨鱼一样围上来
,对一个带着小孩的寡妇毫不留情。那时的小弟更是嚣张,天天堵在她家楼下,
用最难听的话羞辱她。
「腿瘸了?」苏婕淡淡地问了一句,不带任何同情。
「少管闲事。」小弟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但那气势明显不如从前。
看来是遇到硬茬了。这种灰色地带的催收人员,经常用暴力手段对付债务人
。但有时候也会碰到狠角色,搞不好就要吃大亏。这个小弟的腿,八成就是在催
债时被人打断的。
苏婕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在会所后巷看到的那个身手不凡的人。那种专业的身
手,随便出手就能让人躺上好几个月。这些靠欺负弱小过活的地痞,遇到真正的
高手只有吃亏的份。
她打量着面前这个狼狈的小弟,心里没有一丝怜悯。这些人平时作威作福,
欺男霸女,现在吃了亏反而显得可怜兮兮。但她不会忘记,正是这些人把她逼上
了绝路,让她不得不进入会所。
「钱已经打过去了,」苏婕站起身,头还在发晕,「我先走了。」
小弟想说什么,但看到苏婕冷漠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他现在这个样子
,连装腔作势的资本都没有了。
苏婕靠在墙上喘了口气。额头上全是冷汗,双腿发软。但她还要去见其他债
主,这场病恹恹的拜访才刚开始。
每个债主都要确认她的「诚意」。有的要她当面点头哈腰,有的要她陪着吃
饭聊天。对他们来说,这是一种控制和羞辱的方式,要让债务人时刻记住自己的
身份。
苏婕的头越来越痛,但她不敢表现出来。在债主面前示弱,往往会换来更多
的刁难。她机械地重复着同样的对话:「是的,钱已经转过去了」「我不会跑的
」「谢谢您的体谅」。
等见完最后一个债主,已经是下午了。她几乎是扶着墙走回家的,全身都在
发抖。这场生病中的拜访让她身心俱疲,但这就是她的生活:即使病得站不起来
,也要履行债务人的义务。
路过药店时,她想起自己确实该买些药。不然回去没办法跟彤彤交代,而且
她也确实需要退烧。但此刻,她连拿药的手都在发抖。
她裹紧外套,头还是晕乎乎的,但看到那个嚣张跋扈的小弟吃瘪,心里竟然
有一丝快意。这大概就是老话说的,善恶终有报。只是不知道,自己的苦难什么
时候才能结束。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谢大河发来的信息:「小婕啊,爸今天必须见到你。下
午还是那个旅馆,你开好房啊。不然……」后面的威胁已经不用说出口,她太清
楚会是什么后果。
她看了看日历,距离那个帮助眼镜女孩逃脱的夜晚已经过去五天。而青然…
…已经整整十天没有任何联系了。少年清澈的眼神,温柔的话语,还有最后那个
失望的背影,都让她心如刀绞。
「不行,我还在发烧……」她无力地回复谢大河。
「装什么装?再不来我就去学校找那个小兔崽子。」谢大河的威胁立刻到来
。
苏婕瞬间冷汗直冒。即使她和青然已经没有联系,但她也绝不能让谢大河去
找他的麻烦。那个纯洁的少年不该卷入这些肮脏的事。
她勉强从床上爬起来,头还是晕乎乎的。镜子里的女人憔悴不堪,眼睛里布
满血丝。但她必须打起精神,去面对那个令人作呕的老畜生。
彤彤在学校,至少不会看到妈妈这副样子。苏婕换上衣服,手抖得几乎扣不
上扣子。这五天的病假让她有短暂的喘息,但现实终究还是追上了她。
谢大河又发来信息:「打扮得漂亮点,我要看你穿那天那条丝袜,还有……
」老东西的要求越来越多,苏婕看着这些信息,胃里一阵阵翻涌。
她强撑着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按照谢大河的要求准备。那条黑色丝袜是会所
的制服配套,她本来平时绝不会穿,但那个老畜生偏偏喜欢。颤抖的手指小心地
避免把丝袜勾破,她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再惹怒他。
妆容必须精致,谢大河喜欢她画那种明艳的妆。她拿着眼线笔的手还在发抖
,发烧让她连笔都握不稳,但她不得不一遍遍重画,直到完美。
「头发要卷着,」谢大河又发来指示,「就像你在会所接客时那样。」
苏婕咬着嘴唇,拿起卷发棒。这个动作让她想起在会所时,为了取悦客人不
得不做的打扮。
挑选衣服时她格外小心。谢大河喜欢她穿紧身的,要露出足够的肌肤,但又
不能太过暴露。她选了一条贴身的包臀连衣裙,领口开得恰到好处,裙摆露出黑
丝包裹的大腿,坐下的时候有走光的风险。
「口红要涂那个红色的,」老东西的要求还在继续,「对,就你陪客人时涂
的那种。」
她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谢大河总是刻意提醒她的会所身份,好像在强调她就
是个人尽可夫的妓女。但她只能顺从地涂上那支艳红的口红。
镜子里的女人妆容精致,身材妖娆,和会所里那个受欢迎的6587没什么
两样,只是这副打扮不是为了赚钱养家,而是为了取悦一个禽兽。
她又看了看体温计,还有37……8度。但她知道,即使烧得再厉害,今天也
必须去赴约。因为谢大河的威胁不是开玩笑,他随时可能去找青然的麻烦。
苏婕把外罩的大衣裹得紧紧的,不仅是为了遮掩里面谢大河要求的打扮,更
因为她真的冷得发抖。发烧让她全身无力,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她给彤彤发了条信息:「妈妈今天下午有事,你放学直接回家,我让外卖送
到家门口放着,乖。」还好女儿已经懂事,知道自己照顾自己。但每次这样撒谎
,她都觉得自己是个失职的母亲。
那间旅馆就在小区外不远处,是谢大河指定的地方。「开房。」她轻声说,
声音有些沙哑。服务员递来房卡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种眼神让她无地自
容。
房间里开着暖气,但她还是觉得冷。她给谢大河发了房号,然后坐在床边等
待。那个老东西在城市另一边,过来还需要一会儿。
她没有脱掉大衣,而是裹紧身子蜷,试图让外热内寒的身子留住体温,也留
一点体力。
敲门声响起时,苏婕的身体猛地一颤。她强撑着站起来,走过去开门。谢大
河站在门口,穿着他那身老气横秋的衣服,脸上带着令人作呕的笑容。
「小婕啊,想死爸了。」他一进门就往苏婕身上贴,粗糙的手急不可耐地扯
开她的大衣。看到里面精心打扮的样子,他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嘛,爸最喜
欢你这样。」
苏婕强忍着不适,任由那双布满老年斑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谢大河的气息
喷在她脸上,混合著中年男人特有的体味和烟酒气。她感觉自己的胃在翻腾,发
烧让她更加敏感。
「怎么这么烫?」谢大河摸着她的脸,「发烧了?」
「还没好全……」苏婕轻声说。
「没事,爸帮你出出汗就好了。」老东西淫笑着,把她推到床上。
苏婕闭上眼睛,感觉那具恶心的身体压了上来。谢大河的手开始不老实,隔
着丝袜抚摸她的大腿,还刻意用指甲划过,「这黑丝真带劲,怪不得那些客人都
喜欢。」
谢大河一边啃咬她的脖子一边喘着粗气,「这几天不能碰你,爸憋坏了。你
真是个妖精,和你做一次得缓好几天。」他的手撩起苏婕裙子的下摆,把它往腰
间翻,「今天一定要好好补偿爸。」
房间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息,空调的暖风吹在苏婕发烫的皮肤上,可她只
觉得越发寒冷。
「乖儿媳妇,小骚货,真想死爸了……」谢大河的气息越来越重,手上的动
作也越来越放肆。他已经不再掩饰自己对儿媳的欲望,称呼也变得越来越露骨。
「这几天在家养病,有没有想爸爸?」他一边啃咬她的耳垂一边问,「会所
的客人有爸爸厉害吗?你这个淫娃……」
他故意用这些词来羞辱她,提醒她的身份。苏婕感觉自己快要吐了。这些露
骨的称呼比起身体上的凌辱更让她难受。谢大河不急于马上开始对苏婕的奸淫,
他想慢慢玩,先把她羞辱够了再说。
忽然,手机的提示音在房间里格外刺耳,那是她给青然设置的专属铃声。苏
婕的心猛地揪紧了,十天了,这是青然第一次主动联系她。
但此刻,她正被谢大河压在身下,衣衫不整,满脸泪痕。她不敢,也不能在
这种耻辱的时刻接听青然的电话。即使青然是想骂她,是要跟她彻底断绝关系,
她也不能让他听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
「接啊,」谢大河却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让我听听那个小兔崽子要说什
么。」他的手抓住苏婕的手腕,强迫她去拿手机,「快接,不然就给我打给他。
」谢大河已经不管不顾,就想玩个刺激的。
苏婕浑身发抖,电话还在响。她知道谢大河是故意的,他就是要在这种时候
羞辱她,让她在青然面前彻底崩溃。
「不要……」苏婕哀求道,但谢大河已经抓着她的手滑了接听。
「苏婕,在吗?!」青然清澈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这称呼有点意外,他从
没直接叫过苏婕的名字。
谢大河的手开始不老实,他故意在苏婕身上乱摸,想逼她发出声音。苏婕咬
紧嘴唇,眼泪不停地流。她多想告诉青然真相,告诉他自己有多爱他,但现在,
她连说话都不敢。
「骚货,说话啊,」谢大河在她耳边低语,「让他听听你现在的样子……」
他的手伸向更私密的地方,「让他知道你是谁的女人……」
电话那头,青然还在等待她的回应。这种煎熬比任何刑罚都要痛苦。苏婕知
道,这可能是她最后的机会,但她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回应青然的呼唤。
手机里传来青然的咳嗽声和急促的呼吸,仿佛充满怒意,那声音几乎要把苏
婕的心撕碎。而谢大河脸得意得扭曲,他就是要让苏婕在最在乎的人面前彻底崩
溃。
电话那边继续传来声音,「苏婕,你把我害惨了!」青然的声音充满愤怒,
完全不像平时那个温柔的少年。
苏婕愣住了,她不明白青然为什么这么说。就算他恨她,认为她背叛了他们
的感情,但她又怎么会害他?
「我得病了!都是你,一定是你传染我的!不干净的病!」青然几乎是咆哮
着说出这句话。
苏婕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病?她虽然在会所工作,但一直很注意防护,而
且定期体检,她自己虽然常觉得自己很脏,但那只是心理上的感觉,并不是真有
什么脏病。林晶晶事件在前,最近会所要求的很严格,苏婕本来就很注意身子的
情况,又怎么会传染青然?应该不存在那种携带者不会得,却能传染给别人的性
病吧……
但她注意到,原本还在得意玩弄她的谢大河,听到这话后突然僵住了。那张
布满皱纹的脸瞬间变得煞白,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他说什么病?」谢大河低声凑在苏婕耳边问,带著明显的恐慌。
「医生说让我去检查性病!」电话那边青然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大概他只顾
了发泄自己的情绪,也没管苏婕这边有没有别人在说话。「我发烧,全身起红点
,医生说有可能是……」
谢大河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猛地从苏婕身上爬起来,开始手忙脚乱地整理
衣服。那个刚才还在耀武扬威的老东西,此刻像是见了鬼一样慌张。这个老畜生
听到自己可能传染脏病给别人,自然也害怕自己被染上。
电话那头的青然还在吼着,但苏婕和谢大河都顾不上了。老东西已经抓起外
套,连看都不敢看苏婕一眼,就往门口冲。那副狼狈的样子,哪还有刚才半点威
风?
「是……是啊,我也在发烧……」苏婕颤抖着回答,她确实在发烧,但那是
因为那天晚上受了寒。
「果然是你!」青然的声音更加愤怒,「医生说我这症状很可能是性病!一
定是你传染我的!」
谢大河听到「性病」两个字,脸色更加惨白。他一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一
边回想着这段时间和苏婕的每一次接触。老东西完全被欲望冲昏了头脑,从来没
考虑过安全措施,套也不愿意戴,现在想起来后背直冒冷汗。
「发烧……红点……艾滋……」谢大河喃喃自语,越想越害怕。他可是有老
伴的人,如果真染上什么病,老伴不得和他闹上天才怪,而且别是什么绝症啊!
「我……我先走了……」谢大河连看都不敢看苏婕一眼,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那个刚才还在耀武扬威的老东西,此刻像只落荒而逃的老鼠。
电话那头的青然还在质问,但苏婕已经说不出话来。她想解释自己很干净,
想说自己定期体检,但看着谢大河惊慌失措的样子,她突然不想解释了,心里有
些凄凉又可笑。
这个折磨她的老畜生,现在终于也尝到了恐惧的滋味。他会整夜失眠,担心
自己是不是真的染上了什么病。即使去检查没事,这种心理阴影也够他受的了。
手机里传来青然愤怒的声音:「你最好去检查一下!」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苏婕靠在床头,又想哭又想笑。她不知道青然到底怎么回事,是真的生病了还是
吓唬自己,但这通电话确实把谢大河吓得够呛。
苏婕靠在床头,浑身发抖,既是因为发烧,也是因为刚才那通电话带来的震
惊。上周她才刚做过一次全面检查,结果显示一切正常,连最普通的妇科炎症都
没有。那青然是怎么会染上病的?这个逻辑现在的苏婕实在想不清楚,自己和他
甚至都有一阵子没发生过关系了。
「青然……」苏婕喃喃自语,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即使青然误会她,即使
他们已经十天没有联系,但听到他生病了,她的心还是揪得生疼。
她颤抖着手指拨通青然的电话,但对面根本没有理睬。发烧让她头晕目眩,
但她更担心青然的身体状况。如果真的是性病,耽误治疗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叮」的一声,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是谢大河发来的:「你马上去医院检查
!如果真有病瞒着我,咱们没完!」这个刚才还耀武扬威的老东西,现在也慌了
神。
苏婕勉强从床上爬起来,收拾好凌乱的衣服。她必须先回家,然后想办法联
系青然。即使他恨她,即使他不愿意见她,她也要确认他的情况。
走出旅馆时,她的腿还在发软。不知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刚才的惊吓,整个
人都昏昏沉沉的。但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青然,了解到底发生了
什么事。
她裹紧了大衣,遮住里面谢大河要求的性感打扮。发烧让她脸色潮红,步伐
虚浮,就像一只受伤的蝴蝶,随时可能坠落。青然也是这样形容她的,说她美丽
而脆弱,让人想要保护。
「青然,你到底怎么了……」她在等红灯时靠在灯杆上喘气,回想着青然愤
怒的声音。那个总是温柔地叫她「姐姐」的少年,今天说话带着前所未有的恨意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从那愤怒中听出了痛苦。
她的高跟鞋在地上发出虚浮的声响,就像她现在摇摇欲坠的心。那天清晨,
她也是这样走在街上,然后遇见了那个让她重燃希望的少年。现在,她多希望能
再次遇见他,即使他会用最厌恶的眼神看她。
「姑娘啊,你没事吧?」路过的大妈关切地问。
苏婕摇摇头,扶着墙继续前行。她不配得到别人的关心,她只是个会所的妓
女,还把青然也拖下水了。这种自我厌弃的想法在发烧的大脑里不断盘旋。
才走几步,她就不得不又蹲下来休息。高跟鞋早已让她脚踝发痛,但这种疼
痛比起内心的煎熬根本不算什么。
「要不要帮你叫救护车?」另一个路人停下来问。
「不……不用了,谢谢……」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撑起身子继续走。
小区的大门近在眼前,但这短短的距离对现在的她来说却像一场漫长的跋涉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景物时而清晰时而扭曲。口红早已被她咬花,额头
上全是冷汗。
终于进了小区,熟悉的环境让她稍微安心。家所在的楼栋已经在视野里了,
像是绝望中的希望。彤彤应该还在学校,至少不会看到妈妈这副狼狈的样子。但
青然……想到青然,她的眼泪又不自觉地流下来,她反复地察觉到,最近自己像
是水做的一样,眼泪一次接一次不断地流,开心的时候流,悲伤的时候流,被关
心时流,受屈辱时流,也许总有一天会流干吧,变成无泪的木头人。
最后这几步路,她已经差点要用爬的了。会所里那个优雅的头牌此刻狼狈不
堪,但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只要能回到家,能躺在床上,能想办法联系青然…
…
「姐姐!」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苏婕浑身一颤,几乎不敢回头。她认出了这个声音,是青然,那个刚才还在
电话里愤怒咆哮的少年。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此刻她最不想让他看到
的就是自己这副样子。
她狼狈地扶着墙,想要站直身子。但发烧让她头晕目眩,高跟鞋让她脚步虚
浮。黑色丝袜包裹的双腿还在发抖,谢大河要求的性感打扮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讽
刺。
「别过来……」她虚弱地说,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妆容已经花了,额头全
是冷汗,哪还有半点会所当红的样子。她不想让青然看到自己这副模样,更不想
被他看到自己穿成这样从外面回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能感觉到青然就在身后。那个总是用最温柔眼神看着她
的少年,现在会用什么样的目光看她?是厌恶?是愤怒?还是失望?
「你真的发烧了?」青然的声音柔和,丝毫不像电话里那样充满愤怒。
苏婕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多想转身扑进他怀里,告诉他自己有多想他,有多
担心他。但她不能,她现在这副样子,这身打扮,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她的罪孽。
「你……你不是生病了吗?」她颤抖着问,「怎么会在这里?」
苏婕扭过身子想逃,少年的双臂突然从背后环抱住苏婕。那个刚才还在电话
里质问她的声音,此刻却如此温柔地在她耳边呼唤:「姐姐……」
苏婕几乎要瘫软在青然怀里。她滚烫的身体终于找到了依靠,不用再强撑着
那副快要碎掉的躯壳。青然的体温仿佛制造出了一个能量场,驱散了一路上的寒
意。
「对不起……对不起……」她呢喃着,泪水打湿了青然的衣襟。她不知道自
己在为什么道歉,是为了那通电话?还是为了这身打扮?亦或是为了这段时间的
所有伤害?
但青然只是把她抱得更紧。她能感觉到少年的心跳声,那么有力,那么坚定
,就像当初在河边救她时一样。他的手臂形成了一个安全的港湾,不让她继续坠
落。
「别说话,」青然轻声说,「我扶你上楼。」他的声音里没有了电话里的愤
怒,又恢复到之前的温柔,苏婕不太明白个中道理,但也只能任由他搂紧自己。
他小心地扶着苏婕,生怕她会因为发烧而摔倒。
「姐姐,你头好烫,」青然的手贴在她的额头上,「怎么会病成这样,彤彤
不是说你身体好了很多吗……」责备的话语里满是心疼。
「你知道我……生病?」苏婕意识到这一点,「彤彤说」,原来青然有和彤
彤联系吗?
发烧让苏婕的意识越来越模糊,高温烧得她几乎无法思考。刚才那通充满愤
怒的电话仿佛是一场幻觉,此刻温柔照顾她的青然才是真实的。
「青然……」苏婕呢喃着,靠在青然的怀里任由她横抱起自己上楼,然后放
下她单手搂着,从她口袋里掏钥匙开门。
青然扶着她进门,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易碎的玻璃。他先让苏婕坐在沙发上
,然后忙着倒水拿药。「姐姐,先把退烧药吃了。」他的声音轻轻的,生怕惊扰
了她。
苏婕乖顺地张开嘴,任由青然喂她吃药。她连握杯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
依靠少年的手把水送到嘴边。药片的苦涩在口中化开,但青然温柔的动作却让她
心里暖暖的。
「把衣服换了。」青然说着,开始帮她脱下那件大衣。黑色丝袜被小心地褪
下,性感的衣物一件件离开她发烫的身体。
青然找来她最舒服的睡衣,动作轻柔地为她穿上。他的手指偶尔碰到她滚烫
的皮肤,却不带任何情欲的意味。那件为了取悦谢大河而穿上的性感内衣被换下
,苏婕感觉自己终于能够呼吸了。
「来,躺好。」青然抱她到床上,细心地掖好被角。他又去浴室拧了条温毛
巾,轻轻地擦拭她的脸和脖子。
「为什么……刚才电话里……」苏婕虚弱地问,但话还没说完就被青然打断
。
「嘘,别说话,好好休息。」他把毛巾搭在她滚烫的额头上,「我们之后再
说。」
苏婕陷入柔软的被窝,看着青然忙前忙后的身影。这个刚才还在电话里咆哮
的少年,现在却像个专业的护工一样照顾她。她想问个明白,但发烧让她实在没
有力气思考这其中的反差。
青然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不知不觉间,苏婕在这温柔的抚摸中
慢慢睡去。
在发烧的折磨下,苏婕陷入了一个混乱的梦境。梦里的场景不断交错,像是
被打碎的镜子,每一片都反射着她内心最深的恐惧。
「你怎么能和彤彤的爷爷上床?」梦中的青然声嘶力竭地质问她,眼神中充
满了厌恶和失望,「我以为你是不一样的……原来你真的没有底线!」那个往日
温柔的少年此刻像是一把利剑,刺穿她的心脏。
场景突然转换,她又回到了那个黑暗的后巷。那个戴眼镜的女孩在她身边发
抖,但这次他们没能逃脱。会所的保安把她们抓回包厢,戴面具的男人们发出阴
冷的笑声。
「不听话的货物,就该受到惩罚。」他们把她和眼镜女孩绑在一起,强迫她
们表演着最羞耻的动作。苏婕能感觉到皮鞭落在身上的疼痛,还有那些男人肮脏
的手在她身上游走。
梦境再次扭曲,谢大河丑陋的脸出现在她面前。「乖儿媳妇,爸来疼你了…
…」他压在她身上,腥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那具肥胖的身体像座山一样让她无
法呼吸,她想挣扎却动弹不得。
「骚货,叫声好听的来听听。」谢大河的手掐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粗暴地
撕扯她的衣服。她想呼救,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但那个
老畜生只是笑得更加猖狂。
梦里的痛苦和现实中的高烧交织在一起,让她不停地扭动、呻吟。冷汗浸透
了睡衣,但她却无法从这个噩梦中醒来。她看到彤彤用失望的眼神看着她,看到
会所里的姐妹们被虐待,看到青然转身离去的背影……
所有的恐惧、愧疚和绝望在梦中具象化,变成一只只魔爪撕扯着她的灵魂。
她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任人宰割,无处可逃。
「妈妈……妈妈别哭……」梦里传来彤彤稚嫩的声音。
「姐姐,我在这里……」似乎又听到青然在呼唤。
但这些温暖的声音很快就被噩梦吞噬,留下她一个人在黑暗中挣扎。
苏婕从噩梦中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黑暗的卧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她急
促的呼吸声。她摸索着床边,那里空无一人,青然温柔的照顾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
「我真的病得不轻……」她自嘲地想。刚才那通愤怒的电话才是真实的吧?
青然那么恨她,怎么可能来照顾她?应该是自己走回了家,别的都是幻觉。
突然,她想起彤彤。现在天都黑了,女儿应该放学回来了才对。一想到彤彤
可能一个人在家,她顾不得头晕目眩,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睡衣贴在汗湿的身
上,让她动作都变得困难。
她摇摇晃晃地走到门边,刚要开门,却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和碗筷的碰撞声
。客厅的灯光从门缝透进来,驱散了她内心的恐慌。
推开门的一刻,温馨的场景让她愣在原地:顾青然和彤彤正坐在餐桌前吃面
条,桌上还放着几个小菜。
「妈妈醒啦!」彤彤开心地喊道,「大哥哥做的面条可好吃了!」
青然转过头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醒了?感觉好点了吗?」他的语气
那么自然,就像从未有过那通令人心碎的电话。
苏婕扶着门框,不知道是发烧还是这温馨的场景让她眼眶发热。原来不是幻
觉,青然真的来照顾她了。他不仅照顾了她,还接了彤彤放学,给女儿做了晚饭
。
「快来吃面,」青然起身扶她到餐桌前,「你都睡了好几个小时了,该吃点
东西。」他的手还是那么温暖,动作还是那么体贴。
桌上的面条冒着热气,是最普通的阳春面,但看起来格外温暖。彤彤开心地
和妈妈分享今天的趣事,青然则在一旁默默地给她夹菜。
苏婕困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青然的脸色红润,举手投足间充满活力,哪有
半点生病的样子?更别说什么「红点」了。苏婕想问,但彤彤也在,当然不方便
问。
「大哥哥,这个碗我来洗!」彤彤在厨房里欢快地说。
「好,那你负责冲水,我来擦干。」青然温柔地配合著小女孩。
他们的互动是那么自然,仿佛这段时间的分离和痛苦从未发生过。青然还是
那个会给彤彤辅导功课的大哥哥,还是那个会做体贴自己的温柔男孩。这让苏婕
更加困惑了。
那通充满愤怒的电话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说自己传染给他病?为什么突然又
出现在家门口,像个天使一样照顾她?苏婕隐约有点想到了原因,想先吃点东西
让脑子运转起来再慢慢求证。
厨房里传来碗筷清洗的声音,还有彤彤银铃般的笑声。青然偶尔会转头看她
一眼,眼神里依然是那种让她心碎的温柔,仿佛再说这段时间来的决裂已经过去
了。
「妈妈,你怎么不多吃点?」彤彤擦干手走过来,关切地问。
「妈妈不太饿,」苏婕摸摸女儿的头,「你吃饱了就去做作业。」
青然收拾完厨房,也在沙发上坐下。
「彤彤,去把作业拿出来,」青然笑着说,「我今天不去晚自习,可以陪你
写作业。」
苏婕软绵绵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直到彤彤写完作业,去洗脸洗脚,然后终于
打着哈欠去睡觉了。房间里只剩下苏婕和青然两个人,空气变得黏腻,青然也终
于坐在了她的身边。
心爱的男孩的手轻轻贴上苏婕的额头,她的体温已经不像下午那么高了,但
还是有些发烫。「现在该对我说实话了吧。」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回避的
坚定。苏婕本想先问青然今天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抢先了。
苏婕浑身一颤。她知道青然想听什么——那个她一直不敢说出口的真相。关
于谢大河,关于那天他在家里撞见的一切。她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这段时间她一直不敢说,怕谢大河报复青然,也怕青然知道真相后会冲动行
事。但现在,看着青然平静却坚定的眼神,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隐瞒了。
「那天……那天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的声音在发抖,「是他……是他强迫
我的。」说出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青然静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她继续说下去:「他……他
发现了我在会所工作,威胁说要告诉彤彤,要去学校找你的麻烦……」
往事的痛苦让她说不下去,但青然依然耐心地等待着。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
的愤怒和失望,而是充满了心疼和愧疚。
「他说如果我不听话,就要让彤彤知道妈妈是个妓女,要让全校都知道你和
我的关系……」苏婕哽咽着,「我不能让彤彤知道,更不能让你受到伤害……」
青然的手握紧了,但他的声音依然温柔:「果然是这样……所以你宁愿让我
误会你,也不愿意告诉我真相?」
苏婕点点头,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知道你一定会冲动,会去找他麻烦。但
我不能让你卷进来……你本来就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的高考……不能影
响……」
这些天积压的委屈和痛苦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不敢看青然的眼睛,害
怕在那里看到怜悯或是厌恶。但青然只是把她轻轻搂进怀里,让她的泪水打湿他
的衣襟。
「姐姐,对不起……」青然轻声说,话语里满是愧疚。他想为之前的误会道
歉,为那些伤人的话语忏悔。
但苏婕摇着头,用手指轻轻按住他的嘴唇。她不想听道歉,不想让这个纯净
的少年为那些不是他的错的事情自责。泪她终于再也忍不住,扑进青然的怀里。
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无声地哭泣。这些天的委屈、痛苦、思念,全都在这个拥
抱中倾泻而出。
青然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抚那只伤痕难愈的蝴蝶。他的心跳
声稳健有力,让苏婕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
「不哭了,」青然低声说,「我都明白了。」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动作
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苏婕抓着他的衣服,生怕这一切又是一场梦。但青然的体温是那么真实,他
的心跳是那么清晰。客厅的灯光温柔地笼罩着相拥的两人,窗外的夜色也变得不
再那么黑暗。
苏婕靠在青然怀里,听着他开始一点点说出这些天来他在做什么。原来在她
以为失去一切的时候,青然已经在萧城的开导下开始审视这件事,并且酝酿一个
反击的手段。
「萧城其实早就知道了,」青然轻抚着她的头发说,「那天小胖和方少在学
校吹嘘去会所的事,小胖被萧城抓住审问,才知道你在那里工作。你知道小胖吧
,和方少一起去过你们那儿。」青然没有在苏婕服务过他的同校同学这件事上说
太多,只是一笔带过。
苏婕还是心里一紧,但青然接着说:「然后萧城就和我吵了架,他怕我被你
骗,怕你是坏人。但后来咱们决裂的那天,反而是他帮我冷静下来,帮我分析整
件事。」
萧城把情况细细道来,原来这十天的失联并非青然真的放弃了她。他从萧城
帮他打通思路后,就通过彤彤暗暗了解着苏婕的情况。这个懂事的小女孩成了两
人之间的桥梁,告诉青然妈妈生病了,妈妈很难过,妈妈需要人照顾。
「彤彤比我们想象的要懂事得多,」青然苦笑道,「她总是说’大哥哥,妈
妈最近很累’,’妈妈晚上偷偷哭’……我的心都碎了。」
这些天,青然得知谢大河暂时没有出现,也就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用合适的
理由让小姑娘一旦发现妈妈哪天出门、回家的时间很怪,就立刻报告他。
青然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他要确保能打谢大河一个出其不意。萧城帮他捋清
楚了苏婕的心态,他也想的明白,能让苏婕乖乖献身,谢大河一定是在设法威胁
着苏婕,但这个老畜生的弱点也很明显,顾青然只是稍微和彤彤打听了一下她爷
爷奶奶的情况,就能推测出谢大河同样不敢把事情闹大,只敢阴着胁迫苏婕。
今天下午彤彤告诉青然苏婕不回家的消息时,青然立刻意识到了自己该出手
。于是他立刻打了电话过去,准备用假「生病」让谢大河哑巴吃黄连。
「姐姐,让你吃了更多的苦,对不起。」
「所以那通电话……」苏婕抬起头,终于明白了什么,青然故意要掐准时间
,让谢大河大脑停转,自己说什么信什么。
「是的,」青然点点头,「我知道老年人最怕什么。性病、艾滋,这些词足
以吓破他的胆。而且他那个年纪,本来就容易疑神疑鬼。」
这都是青然精心设计的计划。他装作愤怒的样子质问苏婕,说自己发烧、起
红点,就是要让谢大河产生恐惧。那个老东西平时为所欲为,但一旦涉及自己的
健康,就会吓得魂飞魄散,不仅不会细想真假,还会自己脑子里添油加醋把情况
想得更夸张。
「我本来想找个机会告诉你的,」青然有些愧疚地说,「但我怕做的样子不
像真的吓不到他。我打完电话就赶紧赶过来,看到你那么虚弱的样子,我差点心
疼死了。」
其实顾青然也在赌。他只有彤彤能给出的信息,只能相信和萧城分析出的隐
情,也没时间像个侦探那样去调查一番,行动的这一天,还要赌能把谢大河和苏
婕在一起的时机抓准,赌他们会接听电话。更根本的是,如果他和萧城的推测从
一开始就错了——苏婕真的是自愿和那个老东西上床,那么他如何行动去吓阻谢
大河都没用了,最终只会一败涂地惨不忍睹。
「这几天萧城一直把他最好的耳机给我备用,下午我把通话调到最大声,在
最安静的地方打给你。我本想如果电话接不通,我就报警,什么都不管了,虽然
那样事情一定会闹大……还好你接了,然后,你一接电话,我听你的语气,听到
隐约有别人的声音,我就知道自己赌对了,是时候演早就计划好的戏了。后面的
事你别担心,那个老东西不敢再轻举妄动,我们慢慢对付他。你要听我的。」
苏婕把脸埋在青然胸口,泪水又涌了出来。原来在她最绝望的时候,这个看
似青涩的少年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他没有莽撞地去找谢大河对质,而是
想出了这个既能制止老东西,又不会伤及无辜的办法。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她哽咽着说,「我以为你真的恨我……」
「姐姐,」青然吻去她的泪水,「我永远不会恨你。我……我当初不该不信
任你……」
顾青然的眼泪也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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